再次提到施笑笑那个难辨美丑的少女，而且还跟肖晋产生了稀里糊涂的联系，让肖晋很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你们什么时候离岛？”肖晋道。

“你明天就走，我们等两天。”黄一家这才恢复正经道。

“哦，这样啊，可我什么都没准备。”肖晋喃喃道，可他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全部家当装起来就一个纸袋子，随时拿着就上路，他是心理上还没做好准备。

比如应该再到岛上看看，不知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对了他答应过苏瓦要三年后带着佩妮回来的，不管怎么说他对这里有感情，应该再看看。

至少应该去苏瓦家族住上一晚，跟按神的旨意安排的老丈人丈母娘道个别。他还想去看看那些猪，送它们上路并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可他对它们有感情，虽说他对它们来说是屠杀者或叫刽子手。

“难道你不想马上离开吗？”

黄一家微微笑道：“你早就自由了，人是最渴望自由的，我们每个人都不例外。即使你自由了可依旧被困在这个岛上，你应该盼着早回去，回到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身边。”

肖晋看着篝火，柴火发出噼啪的燃烧声，火星随着海风四散飘离，但每离开火堆就消幻了身影，就像从未发过光烧过一样。

“我没有亲人，也不知道家在不在了。”他语气平静，但人老成精的两个老头还是从中听出了无奈的寂寥。

“没关系的，我们都是你的亲人，谁让你是我们唯一的徒弟。”黄一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施羽难得露出笑容，“小子，老蜈蚣说的对，你还有那个屠夫师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谢谢。”肖晋抬起头，感激地一笑。

“早点离开吧，你会有自己新的生活，记住我们教你的这些都是保命的手段，不许用来滥杀无辜，但也别丢我们的脸。”黄一家道。

“我知道，师父。”肖晋一颔首。

“你不是普通人，从你被李占臣那老家伙看上的时候开始，他就发现你的潜力。”

“不论是将来会不会跟李家的丫头在一起，能得到李家最高那位长者的赏识，都是一种荣幸。”黄一家道。

肖晋没否认，但没多说话，他并不认识被那个李家老爷子赏识有什么值得荣耀的，以后会是他自己的世界和天下，前期他会借助一些力量，但仅是借助而已，他不会依赖也不会依附。他头脑中的信息就是全部财富，天下无敌的财富。

“再见不知是何年，咱们就此别过。”

黄一家站起来，带着一种欣赏看着肖晋，“我有种预感，你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会一化成龙飞跃长空。”

“所以，我们只有那一个孙女，她叫施笑笑。”

“在前期，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她，她会帮助你的。等你有一天成了龙，你要报答我们，你所做的事就是要照顾好笑笑，用你的资源和一切。”

黄一家直视着他，“能做到吗？”

肖晋深吸一口气，“我保证，一定能做到。”

施羽像第一天认识黄一家似的，他看着这个老东西目光柔和，这个老蜈蚣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就好，我相信你。”黄一家笑了。

“我现在说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笑笑的，另一个吗...在你以后遇到任何困难，我说的是任何事，特别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可以打的一个电话号码。”

不等肖晋反应，他快速报出了两个号码，肖晋凭着超强的记忆力把它们记住，虽然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一定很重要。

“戴好这东西，它以后会帮你。”黄一家指了指他脖子的饰物，仰天大笑几声他拄着手里的藤棍向远方走去。

施羽来到他面前，看着他。

“师父，您多保重。”肖晋道，平时老片儿打他最狠毫不留情，可他也学会了贴山靠和枪法，老头永远是他的老师。

施羽点点头，从腕上取下一块手表，是一块看起来非常老旧的手表，他把手表主动戴到了肖晋的手腕上。

“看清楚了，我只演示一次。”

说着，施羽按到手表侧面的一个小钮，一截小小的金属细管就掉了出来，他将细管含在嘴里，他示意摆在篝火旁沙滩地上的酒瓶子，肖晋仔细盯着。

黄一家回头，看见了施羽的举动，他呵呵一笑，“这老东西还是没忍住，把压箱底儿的东西送出去了。”

就见施羽嘴一动，寒光一闪，对面的酒瓶应声而碎。

肖晋不可置信张大了嘴，我勒个去，暗器啊。

施羽过去把针捡回来，举在他的面前，那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针，如果不是借着火光在白天可能根本看不见它。

“它叫，封喉！”

“里面一共有四根针，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施羽把针插回金属细管，然后别到肖晋的手表后面。

“记住跟那个饰物一样，随时带着它，就算洗澡或跳进海里也不用担心。”

他脸上带着笑意，“这表是防水的，还是个古董。”

他拍了拍肖晋的肩膀，“自己保重。”

说完，施羽手里拎着他的大枪，慢悠悠的走在黄一家的后面。很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此时的海边只有海浪的声音，而世界安静的就像是一片无人区，或是在某个世界的尽头。

肖晋熄灭了篝火，又往上浇了水，看着上面冒着的黑烟，随风吹散。

八天后！

肖晋穿着一身休闲装，斜背着浅灰色的双肩包，走出京都机场看着脚下的大地，听着周围熟悉的声音，他终于踏上祖国的土地。跟他一起回来的自成集团的工作人员走到他身边，请他一起上一台黑色的别克商务，他深呼吸了几下，这才上了车。

一路上四处张望，无心睡意。过了近一个小时进到了市区，他问工作人员要去哪儿？工作人员一愣挠了挠头，他们并不知道对肖晋这个特别助理的工作安排，甚至不知道乔总的水仙音乐公司的地址在什么地方？

肖晋笑了，他要的就是这样，他需要单独行动，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可不想进了自成集团的公司大门，然后被安排一间办公室，再给他一间高级员工宿舍，每天上下班打卡，写歌作词作曲，回到宿舍发呆，接着偶尔受到乔雅诺的召见，继续当他的“安眠药”。

他向车窗外看了一眼，熟悉的东四大街，他说了声停车，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他打开了车门站到外面。

“肖助理，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公司吧？”负责的工作人员为难地道。

“没事，我会跟乔总汇报的，我有些私事要办，所以不跟大家一起走了，各位一路顺风。”肖晋摆摆手，自顾自地上了人行道。

别克停了几秒，这才起动离开。

肖晋慢慢地走，走着走着他停了下来，看着天空看着周围过往的人群，看着四处的商铺。

他一定要去一个地方看看，一定要去。

2000年的日历，2005年的生活水平，有太多的不对等和不习惯。整个城市干净整洁，空气中没有雾霾，自行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多年没见过的自行车的大梁上带着简易的座椅，下班的父亲接着孩子从幼儿园出来回家。

不论在什么时候，京都都是旅游圣地，就没有人少的时候，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肖晋一时还不太适应，他有些木然地穿梭其中。

护国寺小吃就在眼前，他举步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看了墙上食物的价格表，低的让人无法想象。他点了爆肚儿、炒肝、豌豆黄、驴打滚、羊杂汤、焦圈...满满一桌子，就他一个人，他默默地看着。

举起筷子每样吃了些儿，都还是老味道，甚至这时候的口感要比前生吃过的正宗，或许是心理作用吧。

吃完东西，他默默站在外面抽着烟，发了会呆儿就一直向前走，进入地铁站买票上车，而他的心也没由来一阵阵地揪疼。那棵树还会在吗？一定会吧，那可是几百年的古国槐树。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如果一头撞过去会不会回到从前？

如果会呢，自己做不做？

是要现在的人生，还是回到从前的人生？

他的头满是汗，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打透了。人生本就是一场艰难的抉择，一步错步步错，蝴蝶挥了下翅膀，整个世界的时空就变了个样子。

来到国家图书馆前，他没见到以前坐过的长椅，不远处也没有垃圾桶，他靠一棵树上打量着周围，本来就对京都没有太深的印象，只是感觉岁月的痕迹和古老，城市还没有进化到十多年后的现代化轨道上。

他的手有些抖，丢掉烟用力地踩灭，他向前走去。

当他站在这棵古国槐树面前时，好似时空发生了错乱，他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还是梦着，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消失，只有眼前的这棵树。

没有围栏，也没有成碗的红烧肉供在树下，但地上的土坑里依旧插满了香，四周落的都是香灰，几十条红色的布条缠在上面，它还是被市井百姓崇拜的圣物。

他走近了些，下意识地停住回头看看有没有车，没有！他伸手摸了摸树干，然后他盯着自己的手，看看有没有手伸到树里，或者树干裂开产生一个巨大的黑洞，把自己吸了进去？

一切都没发生，他摸到的是真实的树。

在所有人看来，它不过就是一棵有几百年历史的树。在京都这种地方人们对百年千年的东西都有些麻木了，这座城市的历史太过悠久，但好像随着岁月的变迁，历史留下的东西也被拆的差不多了吧，呵呵。

如果当初这棵树也被拆走，就没有了他肖晋现在的故事。

临街的小门市房，挂着“串”字，街边支着铁架子，传来烤羊肉串的味道。他默默地坐过去，顺手拉过一箱燕京啤酒，比划着二十个串子，继续看着古国槐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