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德被判了诛九族，不过还是没有牵扯上陆域明，不是殷泽鹤没起到作用，殷泽鹤在陆域明派人灭口的当晚就手脚麻利地灭掉了杀手。

一群死士，没什么价值。

殷泽鹤用了司刑堂的手段从李良德嘴里翘出了陆域明与北羌的人口生意往来，可惜他并不完全知道，在陆域明那里李良德实在不算打眼的人物。

——

离开了潭云郡的城门祁慕白还频频向后回头看。

“怎么了，不舍得？”宫九栾有些好笑。

“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一个郡守就敢窝着这里做土皇帝，还勾结外邦。”

宫九栾莞尔：“殿下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世间险恶，哪会人人都像殿下这般良善率真。”

“那先生您呢？”祁慕白终于憋不住这个问题了，问道。

他总觉得宫九栾实际上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善阴谋控人心手段毒辣锱铢必较。

宫九栾看穿了他的想法，暗自摇了摇头，这个小王爷呀还是太嫩了。

“我，我也想不到。”

想不到为了权力有些人竟能恶毒到栽赃忠良，那么肮脏的罪名那么龌龊的手段，从前的楼若疏也是想不到呢。

整个天幕被通红的彩霞侵占，落下的夕阳好像掉进了染布的红色染缸，红的似火，燃烧生命，飞过的鸟多是独鸟，声声嘶啼惹行人悲怆。

远方好像奔来一个身影，轻逸的过分熟悉。

“走了言和，你春风姐姐来了。”宫九栾眯着眼似是被溅起的风沙糊了眼，她将手搭在眼上望着许春风的方向嘴里边招呼着人。言和高声“呜呼”驾着马车迎过去，宫九栾放下手，风沙和晚霞之下没人看得见她洒落在土地上的晶莹。

曾经的楼若疏也是这般良善率真，曾经的楼若疏有父亲的护佑，温婉的禀性，那个少女，那个灵动飘逸的少女的纯净世界最后被无情残忍的摧毁践踏，最后她还是死掉了，死在腐烂不堪的黑暗里，死在道貌岸然的欺骗里。

——

虎岭地形陡峭，蜿蜒崎岖，易受难攻，一直是宁州府最头疼的一块儿地，因为里面匪患严重还蔑视官府，任由知府想尽了办法也没有一个适合对付虎岭的手段。

强攻赢不了，招安杀来使，俨然是油盐不进。

路上下了雨，宫九栾他们正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宫九栾也不心急，她掀开车帘慢悠悠的赏着雨，直把祁慕白气的跳脚，可他想跳也跳不了，在马上坐着怎么跳？横竖都是摔下去。

许春风还贴心的帮宫九栾披了一条毛毯子，还不忘帮她掖掖角落生怕她动着，宫九栾任她摆弄，有时候她也奈何不了许春风这个小管家婆，关于自己春风总是事事巨细。

“前面好像是座破庙，我们去那儿躲躲雨。”宫九栾看到前面隐约有砖瓦房檐，遂说。

言和二话不说加紧速度赶过去，他怕雨再大点淋着宫九栾，马车突然加速祁慕白毫无防备，冷不丁被车轱辘甩了一身水。

“臭小子！”他怒喊道。

庙倒是有，可它应该不是破庙，宫九栾看到寺庙里物件摆的稍微规整，桌椅上也没有厚重的灰，人迹往来明显。

“这里好像经常有人来往。”祁慕白皱皱眉头。

“殿下还挺仔细，可能是土匪吧。”宫九栾不甚在意。

“土匪啊。……什么？土匪？”祁慕白反应不及时，等想清楚什么是土匪之后惊的彻底跳脚了。

“您在大惊小怪些什么？不就是些土匪吗。”宫九栾连个眼神都不想扔给他，同样皱起的眉心里装满了对祁慕白的嫌弃。

出于对宫九栾的信任，祁慕白才勉强没在抱怨，可是……

“你们是谁，你知道这庙是虎岭的吗？！”一道蛮吼从门口传来，几个人应声看去却发现几个五大三粗虎背狼腰的大汉冲着自己叫喊。

糟了，是土匪！这是祁慕白的脑子里瞬间闪过的念头，可他发现宫九栾那三人只瞄了一眼就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为首的土匪见到那个月辉珠光样的身影的时候，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确认什么，他就在门口看着也不说话，直到言和烦了凌厉的目光随着手里的暗镖一同射过去，那人也不动。虽然知道不会射中自己但还是被那一眼里的煞气震慑住了。

他从看到言和射过来的暗镖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眼前人的身份。

“不知道是先生在这儿，我们冒犯了，先生见谅。”朱蒙抱拳，竟是向宫九栾赔罪，祁慕白惊呆了。

“先生过来也没和我们当家的打招呼，只能我们带您去山寨，等雨停了就走，先让人回去报信准备款待。”朱蒙接着说。

“如此就劳烦诸位了。”宫九栾微微抿唇，勾起她一贯客套的笑来。

朱蒙恭恭敬敬地将宫九栾一行人请上山，在上山之前宫九栾趴在祁慕白耳边神神秘秘地说了句话：“待会儿见了虎岭当家的千万别说自己是京都来的王爷，记住了吗殿下？”

祁慕白不解其意，宫九栾却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只是回头看了看他示意他过来自己身边。

寨子建在山林处，前是地形坎坷的树林尖石，后靠深不见底的深渊悬崖，其中陷阱不断更有猛兽突袭防不胜防，祁慕白这一路上走的心惊胆战。

“先生，他们寨子怎么建在这个破地方？”他对宫九栾抱怨，“这样的路他们怎么下山啊。”

朱蒙对祁慕白没印象但见贵气不凡又是宫先生身边跟着的难免多了几分耐心，“这位爷可能不知道我们虎岭靠的就是个险字，要没这个险早就被朝廷灭了窝儿了。”朱蒙努力挤出的和善的笑落在祁慕白眼里竟衬出几分怪异。

见到他们当家的祁慕白竟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他偷偷地在宫九栾耳边说：“这个人本王觉得有些熟悉。”

“殿下当然熟悉，当年殿试张毅之可是榜首呢。”宫九栾的眼里泛起奇异的光来，嘴角噙起熟悉的笑，整个人彷佛脱胎换骨换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妖异艳丽，自成漩涡坠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