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铁一样的规矩，他陆域明没那么大的胆子明目张胆的反对，宫九栾现在有更大的把握确定他不敢，因为他的新主子可不是个好性子，北羌的太子爷可是个多疑的主儿。

宫九栾完全确定了陆域明的背后是北羌的太子爷了。

北羌和南朝可不一样，北羌国主后宫庞大子嗣众多，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东宫那个位子呢，可那位名正言顺的太子爷是个狠辣无情又狡猾如狐的，他既然想保住自己的位子就肯定会打南朝的主意，陆域明就是最好的策反人选。

顾照麟是个聪明人。

从来都是。

“殿下在担心什么，其中的利害关系您自个儿想不明白吗？”宫九栾觉得祁慕白愚笨的有些可笑。

可祁慕白左思右想却总也想不明白宫九栾的打算。

他觉得自己跟不上天下第一聪明的宫先生的脑子是件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的事情了。

可宫九栾不这么觉得啊，她觉得祁慕白这个想法和他的身份严重不匹配。

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宫九栾把自己的想法和祁慕白说了，说的详细的不能再详细，这下子祁慕白明白了，合着陆域明横竖就只能吃个哑巴亏啊。

该！

他又眉开眼笑了。

宫九栾又看不上眼了。

“看您这出息。”

宫九栾的不屑明晃晃的写在了眼睛里，精致的脸因为这抹不屑而显得分外刻薄。

宫先生本来就是一个刻薄的人。

祁慕白也不反驳，反正经常被看不起，刚开始的时候碍于自己王爷的金贵面子还会反驳两句，可日子久了，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想法也消磨殆尽了，反正是被宫先生看不起，这不掉面儿，再说了先生还是帝师呢。

帝师……

他也想起了楼倾华。

——

就这样，张毅之莫名其妙的死掉了，第二天管家去他房里的时候，发现他一身官服穿戴的整齐，官帽放在了桌子上，房梁上悬了根白绫，他吊在房梁上一脸死灰。

人死了。

管家忙跑出去，慌乱之后竟是欢喜，这狗官终于死了，真是苍天有眼啊，呸，真当他要糟蹋自己姑娘的时候自己没看见吗，要不是那时候衙门里来了人有急事指不定自己那苦命的闺女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呢。

可他仍旧抹了把脸，硬生生挤出来了几滴眼泪，猛掐着自己的大腿带着哭腔跑到院子里喊了一声：

“大人上吊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志成死了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宁州城。

——

“哎你听说了吗，秦志成那狗官死了。”

“可不嘛，这样的好事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活该！”

“真是可怜了被他抢过去的姑娘。”

“死了好啊。”

死了好啊！

这是宁州城全部百姓的心声。

张毅之听到秦志成已经身死的时候愣了一下，他很了解秦志成这个人，惜命贪财好色，这样的一个人会自杀？怎么可能。可消息确实是真的，他还特地让自己的心腹去城里打探，还真是真的，这时候张毅之明白过来，怎么会是自杀呢明明是宫先生出的手，宫先生有胆子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她怕什么，她需要怕什么！毕竟乾虚阁的实力摆在那儿呢，宫家也摆在那儿呢。

于是他就心情复杂了，宫先生杀了秦志成那他张毅之就是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可能宫九栾不在意，可他不一样，张毅之原本就是个书生，他信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么厉害的恩情，人既然是宫九栾杀的，那肯定不会让人抓到什么把柄，既然这样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既没出手刺杀官员又没率人造反犯不赦之罪，反而自己还翻了案，这不就是等于自己白捞了好处嘛。

于是张毅之就决定，从今往后自己的命就是宫先生的了。

——

秦志成死了，死的蹊跷。

在一切都已经筹备好了的时候他死了，而且死的毫无征兆，宁州府衙门的人不信秦志成自杀的人很多，可他们还来不及发声就被朝廷下令罢职斩首抄家，整趟儿的过程行云流水让他们来不及做对策就被除了根儿。

宫九栾这一手玩儿的雷厉风行，不留后路。

祁慕白佩服的五体投地。

果真如她所说，将秦志成的死报上去，不管他是不是自杀陆域明都没话可说，因为随着那份认罪书一块儿呈递上去的还有宁州城百姓的签名，一个个的名字底下都印着暗红的血迹，数万的百姓在这一指尖的血迹中留下了对这份认罪书的认可和对秦志成深深的痛恨。

陆域明不敢说，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反抗这么庞大的民意。

祁慕桓旨意下的很痛快，一方面是对宁州府巨变的愤懑另一方面自然是对陆域明吃瘪的暗喜。

宁州知府秦志成在位期间荒唐无度苛捐杂税敛财无道排除异己自私无德，鞭尸曝晒三日以儆效尤，其余党羽部分秋后问斩，部分抄家流放，不予回境。张毅之本有贤者之能却遭长官妒才，朝廷未经查实任由庸官捏造此为朝廷之过，念其落草为寇时不改旧年之志行侠仗义疏财济民，圣上开恩，功大于过，擢宁州知府。

这下子陆域明有意见了，虽说他张毅之有功，可从匪身直接升至知府确实不合规矩，但这回祁慕桓硬气了，现在的宁州陆域明的党羽苟延残喘不敢出头，宫里头乾虚阁两大堂使替他护航，他的身后站着宫九栾，怕什么？

想到这里，祁慕桓心里弥漫开浓重的苦涩，没想到他堂堂皇帝竟然沦落到了要以江湖人做靠山的地步了。

可是，所幸，那人是宫九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