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不管是永州的坊间小巷还是码头河岸都在议论康王暗中私访下一步就是整顿风气，再加上白虎帮最近这阵子安分了不少，以帮主陈德彪为首，他们都开始与人为善了。这么一来，永州城的百姓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京都王爷好感倍增。

而康王已经到了永州的消息是被宫九栾大肆散播出去的，一时间，因为打探无果的各方势力对此都是摸不着头脑。

至于康王祁慕白本人，就更是一团雾水。

“隐瞒行踪不是您的主意吗，怎么现在又这么高调地宣扬了？”祁慕白想不明白，开口问道。

宫九栾睨他一眼却没回他。

言和过来替宫九栾斟茶，听见祁慕白问话就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我们先生这么明显的目的你都看不出来？”

强烈的鄙夷落在他祁慕白身上，祁慕白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竭力忽视那道目光，然后不耻下问：“什么目的？”

“替你造势啊，这几天我和先生说话你又没少偷听，不会不知道外面的百姓现在都对他们素未谋面的康王爷感激涕零好感倍增吧。”

言和抱着胳膊歪着头将祁慕白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直把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不过，听见言和说百姓们对自己感激涕零好感倍增他瞬间又来了兴致，眼睛里的光让宫九栾想起来有肉骨头啃的哈巴狗。

“白虎帮我已经帮殿下敲打过了，最起码有我在这里他们短时间里不会再胡闹，这几年永州百姓被他们欺负惯了，心里自然有怨言，但官府纵容，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自个儿憋着，而现在不一样，您出现了，白虎帮大为收敛，再瞧瞧官府，两相对比自然是您占优势。”

宫九栾打了个手势止住了言和没让他接着说，反而是自己与祁慕白解释了个清楚。

祁慕白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言和的白眼感到一阵窘迫。宫九栾轻轻扬了扬嘴角让言和自己出去玩了。

“总让先生这么替我操劳我总觉得过意不去。”祁慕白垂下头，手里边抠着自己的衣角说。

“都是我应该做的，殿下不必挂怀。更何况，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以后还有仰仗殿下的时候呢。”

宫九栾抿了口茶，长睫如羽盖住了那双神秘眸子里所有的情绪。

我这么苦心竭力地替殿下扫清障碍，不让一丝一毫的威胁出现在您面前，孤身替您挡下一切牛鬼蛇神魑魅魍魉，让您看清世间丑恶官场万面，打碎您一直以来的水月镜花，让您历经风雨却不沾染泥泞，皇上将希望寄托在您身上，那我也只能将希望也寄托在您身上，我替您分析局势替您稳固山河，到最后可一定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毕竟，我是那么的渴求您的成长。

——

宫九栾他们的住处在没有丝毫遮掩的情况下被人知晓了，崔勇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李然不动如山，端着茶碗宽慰他道：“大人这么急躁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康王爷有消息了不是？”

崔勇兵“哎呀”一声叹了口气，“王爷是有消息了，可也没来通知咱们啊，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李然撂下手里的茶碗，说：“这有什么关系，他老人家不主动见咱们，可咱们又不能失了这个礼数，让人起草一份拜帖咱们揣着去。”

“去哪？”

“哎呦大人，您真是急糊涂了，自然是去拜见王爷了！”

……

崔勇兵心虚，所以动作很快，当天就带着李然去宫九栾的宅子拜见。

祁慕白看了眼帖子浑不在意地扔到了桌子上，宫九栾拿起来，看见人名突然笑了。

笑得高深莫测。

“这两个人殿下要见。”她说。

祁慕白想了想，也是，自己就算再不待见他们那也消除不了他们还是永州父母官的事实，那就见见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不过还得嘱咐殿下，待会见了他们少说话。”宫九栾皱着眉提醒了一句。

祁慕白不解：“为什么？”

“您脑子笨，转不过弯来，可他们不知道，我怕您说多了让他们看出来。”宫九栾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可嘴皮子一动说出的话仍让祁慕白心中气郁。

崔勇兵和李然来的时候并没有多么紧张，可眼下乍一见宫九栾都差点愣在当场。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位姿容清冷风华绝代的帝师大人，他们没见过楼倾华，所以对于楼倾华的印象也仅仅是停留在传说里，可此时他们觉得，宫九栾这样的风姿比起楼倾华来毫不相让。不过，那双灰色且充满了朦胧之感的眼睛同样让两人觉得缥缈不定。

“殿下，先生，下官冒昧上门拜访，还望殿下与先生海涵。”崔勇兵扑通跪下行了个大礼，李然同他一起跪下行礼，他想观察一下宫九栾，此时却没了那个胆子。

“崔大人事务缠身，如此繁忙还来拜见本王与宫先生两个闲人还真是不容易。”祁慕白用宫九栾素日里的腔调说话，愣是没让二人听出来一点半点的情绪。

正值崔勇兵为难怎么接话的时候，李然替他说：“殿下可真是冤枉崔大人了，早前有御诏说您要来永州的时候大人欢喜得很，说着总算是有幸能瞧殿下一眼了，刚知道您住在这儿大人就过来了。”

“那你呢？”宫九栾突然发声，眼睛里似含了锋芒直直地射了过去，李然因为这一眼有了片刻的呆愣。

“下官，下官的心情自然是与崔大人一样的，殿下明鉴啊！”李然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祁慕白大表心意。

宫九栾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晦涩起来。

这个李然貌似有点意思……

随后又是几句感激天家得见王爷真言的吹嘘奉承，宫九栾不再说话，祁慕白谨记着之前宫九栾的那句嘲讽也敷衍对付，两人自讨了个没趣相互使了眼色也是告退了。

不讨喜的两个人一走，宫九栾就说了：“那个李然有点意思。”

“怎么了？”祁慕白问。

“他在替崔勇兵回答殿下开始那句质疑的时候我问他话，可他只看了我一眼却对着您表心意，这是什么？”

“什么？”

圆戒这时进来，说：“说明他压根就没把先生放在心上，他觉得先生就是个幕僚而已。”

祁慕白瞪圆了眼，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宫九栾呢，他觉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