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的第五天，在繁杂的雨声中悄然而至。

没人注意到它的到来，王城的人全都在忙自己的事。

爱欧骑在马上，雨水在他身上自由的滑行，最终冲破了他的雨衣，顺着面颊滑下来。

爱欧和雨果四目相对，他似乎动摇了，他的嘴唇像鱼那样颤动，显得灰白。

雨果笑了：

“爱欧，我知道，你想当贵族，这个梦想已经持续了十多年，试问一下，有谁能够矢志不渝地坚持一个梦想十多年呢？”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爱欧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我……我”

雨果继续劝说道：

“现在，机会已经来了，我的兄弟，爱丽丝，用你们的黑话说，就是‘肉’嘛……我想，你不妨去当一个贵族，把这事抛在脑后。现在，正是你成为贵族的大好机会。”

“我……”

“你先听我说，”雨果打断他，“你可知道，黄区以外有多少人想要跨越那道并不存在的围墙，他们拼了命地想要挤进来……你看着吧，今天就是西西维奇的演奏会，数不清的平民会涌进来，为什么？大雨在外面造成了疾病，他们迫切地想要回到相对干净的地方！然而这样的大雨天一般是不允许平民进入黄区的。”

他接着说道：

“霍默斯的许可。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从明天……哦，现在已经是明天了。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能进入黄区了，名额有限制，我想除了醉生梦死的酒鬼，其他人挤破头也要进来，就是为了体验那幻想中的优待。现在，爱欧，你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这个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它呢？爱丽丝是很珍贵，但是不牺牲掉一些东西，你哪能得到更好的呢？光宗耀祖的时候已经来了，快握紧你的金卡，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爱欧的身体就像被雨淋透了，他颓然地坐在马上：

“太晚了，金卡已经被我撕了。”

雨果说道：

“这根本不要紧，你只是一时在气头上，金卡是有魔法的，你只要现在咏唱，它就能飞回到你手上。”

“你是说，我还能当贵族？”爱欧似乎振作了，抬起头来。

“是啊！”雨果激动地说。

“你是说，我马上就能实现家族多年以来的夙愿，忝列贵族之门！”

“是啊！”

“那么，那段咏唱是什么呢？”

雨果用精灵语念了咏唱，意思很简单，大概是“黄金归来”。

“就是这一段么？”

雨果笑了：

“是啊！快念吧！”

爱欧笑了，然后他说：

“好，我的朋友，在念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我当然愿意回答。”

爱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当年，也是这样弃掉你妹妹的么？”

雨果的表情凝固了，随后，这种表情转变成史无前例的勃然大怒：

“你这混蛋！你在说什么呢？我的妹妹是我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人！她是被一个矿工迷惑了，才离开的！”

“你说的没错，”爱欧道，“但是那不是‘迷惑’！”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是‘爱’。”爱欧道。

“少说漂亮话了，难道我给我妹妹的爱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矿工吗？”

爱欧微笑道：

“一个矿工，也是一个领袖，一个引导人民由压迫走向解放的战士，两个人惺惺相惜，这才是‘爱’。你能懂么？”

雨果愣在原地：

“我……我以为我懂的……”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在保护着这三枚勋章，但是就在和你对话之后，我好像突然就懂得了，我十多年来干的事都是枉费。贵族和普通人之间有一条清晰的界限，深深地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你的妹妹和那个矿工正试图用鲜血将它洗去，而你我却一直都在维护它。为了维护一面墙不被推倒，墙内的人仍在任由墙外的人死去！”

马儿已经明白了爱欧的意图，它转了方向，并且开始继续狂奔，因为主人的话已经到此为止了。

雨果流泪了，他冲着爱欧的背影大声喊着：

“爱……爱欧，咱们还是朋友么？”

爱欧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有，总之，他的回答被卷在狂风暴雨之中，任谁也没有听见。

“少爷……”车夫问道，“现在我们去哪？”

雨果把他招呼到车里，说道：

“咱们就赏这雨景吧，兴许回去能画出一幅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