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大人物
作者:沙黄 | 分类:悬疑 | 字数:172.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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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房间
但是,今天,江仁举老人看上去好像是无意识地,但却是一直不停地用自己的左手,轻轻地抚摸这个寄生指。然后,老人做出一个让金灿大吃一惊的举动:叔爷把自己的寄生指举到吴望的面前,就像逗一个小孩子似的,还怂恿对方去碰它。仿佛它属于这一老一小身上的共同物体一样。
金灿对叔爷做出的这个反常举止,显得不知所措。她不能理解他老人家,为什么会对吴望做出这个动作。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当年,老人为了救走这个叫石头的小男孩,自己的寄生指差一点被对方咬掉。在记忆的画面上,这个已经长成大男人的小石头,现在就跪在救命恩人的面前。
这些秘密,金灿当然不会知道,因为它是属于江仁举与小石头之间的秘密:一个人是用自己的鲜血,一个人是用自己的生命,在付出沉重的代价之后,鲜血和生命换来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共同秘密。
这个秘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一老一小两个人之外,还有吴望已故的义父,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根据叔爷做出的这个小小动作,以及他老人家机械地不断重复着的同一句话,金灿颇为妒忌地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叔爷目前正处在阿尔茨海默症的后期,他老人家并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这可能是老人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刚想到这里,金灿不自觉地一怔,心里地妒意更重了。因为,她对自己刚才冒出的想法,忽然产生新地质疑——她想,如果这只是叔爷受损的脑部产生出的下意识本能反应,那么,这说明了一个问题:一定是有某种东西,已经永远地留在了人的记忆深处,有如人们身体上的重要器官一般,无法被人为地切割掉。即使是有人选择遗忘,刻意删除它们,也会遗留下深深的痕迹。
此时,在金灿的眼中,时间已经把这一老一小,都滞留在自己的空间,然后,它站了下来,开始回望在另外一个时光空间中,老人还在不断重复地说:“你知道吗,我认识一个小男孩,他叫石头……在葵花地里,他被人带走了……”
这一次,江仁举老人终于清楚又非常准确地,说出这句符合语法的短句。
在这个看似平凡的短句中,老人在无意之间透出这样一条重要信息;当年的那个男孩名字,是石头。难道“石头”是男孩的乳名?也许“石头”这个名字,就是我将来的某一天,打开这个男人记忆之门的钥匙。
“在葵花地”是什么意思?如果它是一个地点,那么它就是一个见证。很有可能——这是金灿最不愿意去想,也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它是杀死男孩母亲的案发地,是叔爷当年当天当时救走小男孩的地点!
唯有这样,才会深深地留在江仁举的记忆中,才会让他如此地刻骨铭心——即使是在阿尔茨海默症晚期的时候,还会在他的大脑中,留下这点点滴滴的记忆碎片。
这个时候,金灿不由地想到:此时此刻,叔爷他老人家可能正走在回望旧事的彼岸,或许仅仅只是几个记忆碎片,在无意之中,忽然闯进了老人家大脑健康的部分,进行着随意拼贴,所以这些记忆有些支离破碎,即使被大脑传送到语言神经,然后被随意说了出来,所以它残缺不全,难以完整再现了。
吴望可能与金灿的想法一样,仿佛看到一丝希望,他赶紧趁机试着追问道:“老人家,你还记得他们几个人的模样吗?”
江仁举听到吴望的这句话,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部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凝神状态。他老人家的眼睛稍微抬起,望着右上方的某个地方,犹如是在很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这一刻,老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吴望充满期待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江仁举老人。他双手紧握,开始变得紧张不安起来,仿佛老人接下来就要宣布自己的命运一样。
待在屏幕这边的金灿,看到这个现场情形后,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的手心中已经开始出汗。她不知道叔爷会不会告诉吴望,我的父亲正是当年杀死他母亲的同伙帮凶。
金灿一直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由别人之口告诉吴望。因为如果吴望通过别人得知此事,依照他的性格,那就意味着自己不仅会失去吴望的信任,更会由此而失去走近对方的机会,是身为女儿的自己,再也无法为父亲当年犯下的罪恶赎罪。
所以此刻,金灿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极度紧张地看着视频里的空间,她不知道老人家接下来突然说出什么话,将自己和吴望一起带进恐怖的深渊。
房间里出现一片死寂,仿佛进入真空状态。在场的所有人,都像蜡像一般凝固在那里,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种静止状态,不知道到底停止了多久,仿佛空间丢掉了时间一般,把他们三个人变成一个二维平面。于是,现实也变得开始不真实起来。
在吴望和金灿的感觉中费时很长,长的足以让他两个人如溺水般窒息。但是,对于此时的江仁举老人来说,时间只不过是数字表达没有长短,它是让自己走到生命尽头的又一个起点而已。
静止大约一两分钟之后,江仁举老人把脸慢慢地转向吴望,很慈祥地对着他。兀地,在老人的大脑中,不知为何忽然出现一个女孩之的影子。于是,老人的脸上露出非常安详地笑容,然后轻轻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大哥,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女孩……她是我的孙子……前几天,她来看过我……”
听到这几句话,顿时,金灿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是那种充满委屈,但又是很幸福地放声大哭,为自己已经永远留在叔爷的记忆中。
金灿仿佛是一个从小走失的流浪者,经过九九八十一道磨难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儿时的家,同时又得到家人认可后的那种喜极而泣。
眼泪冲破了理智的堤坝,金灿经过了江海决堤般的痛哭之后,内心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她瞬间觉得过去这一年多来,自己地艰苦努力终于获得了命运的回报。
不管叔爷是否是已经到了阿尔茨海默病的后期,也不要在乎他老人家是否是心智健全,在此时此刻,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对她金灿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因为它足以表明,自己终于得到江家祖辈的认可,终于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江家后代。这才是她最看重的东西,具有树根一般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