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无边无垠的黑暗，楚莫辞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的漂浮在一个未知的地方，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为什么只有他自己？阿羽呢？他明明记得昆仑山战役，长逝入君怀，阿羽长剑入心同他一起共死？难道黄泉路上两人分开了？

楚莫辞猛地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他俯趴在墨韵水榭的书案前，殿内安静只有檀香袅袅，眼前桌上摊开的卷宗上赫然在目的批阅日期。

楚莫辞攥着卷轴，力透纸背，他居然重生了，还重生在凌羽玄被关进地牢废黜修为的前一天，本来以为要走黄泉下地狱的日子，却老天原来另有安排。

阿羽！

楚莫辞拧着眉站起来，抬手下意识的指尖凝聚灵力，讶异地睁大眼睛，不是做梦！修为！他体内的元丹灵力也跟着重生了，居然有五百多年的灵力修为。

这一世，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夜色渐深，正值楚门地牢弟子换班之际，昏暗夜空中出现了极快的一袭白衣，眨眼之间如同鬼魅。修为较差的弟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一瞬间，楚莫辞现身在地牢大门口。

值守地牢的弟子一看是自家宗主，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俯身哆嗦着行礼。

楚莫辞丝毫没有看他们，抬起凤眸凝神运转灵力双手结印收回地牢结界，然后一挥衣袖消失在了原处。

弟子们面面相觑，吞了一下口水，登峰造极，宗主的修为太厉害了！

一入地牢，阴冷的过堂风携裹着刺骨的寒意，楚莫辞心下一紧，凌羽玄被他喂了软筋散禁制了灵力已经关在这里两年了，他来探望过数次，却没有一日像此刻觉得这地牢这么阴冷过。相比较后来凌羽玄关他的诡修城，条件比这好太多了。

凌羽玄蜷缩成一团靠在地牢的角落里，昏黄的烛光将那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楚莫辞拧着眉向前走了几步，打开地牢的门。

凌羽玄警惕地张开眼睛，苍白的小脸上，眼眸啐着毒带着冷霜的眼睛盯着缓慢走来的楚莫辞。

抓了他又不杀他，囚了他又不信他。凌羽玄恨不得将眼前虚伪做派的楚莫辞食其肉寝其皮才算解气，可惜自己手脚发软灵力被禁，如砧板任人鱼肉。

“阿羽？”

楚莫辞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喊着名字，越往前走心里越没底，也越心疼不已。最终他俯下身将脆弱不堪的人儿一把抱紧。

凌羽玄没反抗，只是在楚莫辞抱上他的那一刻，张嘴死死咬在楚莫辞的肩膀上，那模样简直像吃了楚莫辞的肉喝了他的血一样。

楚莫辞疼的眉头紧皱却也没有躲开，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咬着，血很快浸湿了白色的衣袍，顺着凌羽玄的嘴角淌下来。

“阿羽，哥哥错了，对不起……”

凌羽玄伏在楚莫辞肩头置若罔闻。

楚莫辞将人抱起来，明明瘦的单薄的身体压在他的心头犹如万斤之重，他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但还是控制不住有些微抖的心脏。

一路从地牢走回飞羽堂，紧随其后的弟子见宗主停在飞羽堂大门外，立刻会意上前打开大门。

飞羽堂已经静置了两年，今日重新赢回了他的主人。好在平日里有弟子定时打扫，各处布置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然凌羽玄却无心这些，直到他被楚莫辞放到床榻上，还是没松开牙齿。

楚莫辞就这样拥着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似得，一只手还一下一下抚着凌羽玄的后背，语气温柔，“阿羽不怕，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害你。”

凌羽玄愣住了，松开微微颤抖的牙，无声地从楚莫辞怀里起来，绯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莫辞看，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那些虚假交易的情意出来，好让他记住这汹涌恨意的源头。

可是一对上那双镇定温柔的侵满心疼的眼睛，凌羽玄就觉得鼻子一酸，好似涌上无数的委屈转而逼着自己吞回哽咽，“我没有杀人。”

楚莫辞眼中浮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怪重生的惊喜来的太倏然，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过去的自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凌羽玄的两年牢狱之苦占满了。

凌羽玄见楚莫辞不说话，自嘲的勾起嘴角，方才还虚情假意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他，原来是哄他松口的，早知会如此，还不如索性吃他一块肉也不算太亏。

纤手轻挑开楚莫辞的肩膀衣衫，凌羽玄在他咬出的伤口上舔了一下，血液微甜温软，忍不住又张开嘴，却被一把匕首抵住。

楚莫辞看着凌羽玄轻声说道：“别费牙了，阿羽看上那块皮肉直接割下来就是。”

凌羽玄眼神沉下来，鬼使神差地握住匕首手柄，黑暗中盯着楚莫辞那双发亮的眼睛，手上稍稍用力，便听到了利刃入皮肉的声音。

“为什么不躲？”凌羽玄目光森森，手上的匕首刺进楚莫辞的小腹一侧。

“阿羽这两年受委屈了，想发泄就冲着哥哥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阿羽别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楚莫辞缓缓抬手落在凌羽玄的手腕上，颇显勉强地笑了笑，细细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下一瞬，楚莫辞攥着凌羽玄的手往前一送，匕首尽数末进他的身体里。

人生在世，最痛苦的莫过于想要的得不到，想护的护不住，万幸重生一次，希望为时不晚！

凌羽玄撑着匕首的手臂开始微微发抖，不知过了多久，满室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他惶惶地松开手，无措地看向因失血脸色逐渐苍白的楚莫辞。

楚莫辞原本清澈的眼睛因为疼痛带着迷离的虚弱，他无声默默地将匕首从身上拔出来，封穴止血，慢条斯理地撕下衣服上的布条用力勒住伤口，然后掀开床榻上的被子将两人盖住，搂着发怔的凌羽玄和衣而眠。

凌羽玄有些懵，今晚的楚莫辞太古怪了。他毫无预兆的将自己从地牢里弄出来，又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还打不还手的自伤为的是什么？楚莫辞……该不会是被魑魅魍魉邪祟走尸上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