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夜幕下的空气里飘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采薇眼睁睁地看着术阔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耳边充斥着厮杀声，而她身边的绵柠坦然地看着这一切。术阔杀了她的父亲，她应该恨极了他，可是她心里却浮现出一丝不忍。

忽然，采薇听到一个悲怆地呼喊声：“贝勒！”

一支利箭刺中了术阔的后背，他摔倒在了地上，又强行地起身，用力折断了那支箭。但是，下一刻，他却又倒下了，箭上抹了毒，他已无力反抗。

术阔恶狠狠地盯着拓图，说：“拓图，你够狠，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拓图慢慢地朝他走去，那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嗤笑地说：“你手底下的亡魂比我多，你且看他们会不会放过你。”他忽然看向了采薇，说：“你不是要给你父亲报仇吗？今晚就可以让你如愿。”

说着，拓图将大刀扔给了采薇，“还不动手，我可是看在大凉肃王的面子上，这最后一刀留给你的。”

没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采薇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机会，何况当年采薇就一心想杀了他。她捡起了沉重的大刀，一步步朝术阔走过去，往日的点滴慢慢汇聚在她脑海里，直至波涛汹涌。

术阔伏在地上，周围都是死亡的尸身，他口中还不时呕出黑色的血。看这样子，即使采薇不去补刀，他的性命也难保了。

“快点动手吧，死在你手上，倒也不算亏。”术阔的嘴角抽动着笑了笑，一股黑血便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采薇将大刀驾在他脖子上，双手却不自觉地颤抖了。

术阔的手将刀身抓住，不由采薇动弹，刀锋将他的手划开了口子，血一滴一滴落下，他笑着说道：“傅采薇，我这条命就当还给你了，来生，我希望你我不再是敌对。”

采薇的眼泪不知何时淌落，混在他的血水里，无迹可循。术阔心一横，按着刀锋的手忽然用力，他颈部的鲜血像泉涌一样喷射出来，浇在了采薇的脸上。

采薇吓得松开了大刀，看着术阔一动不动的眼眸，她一下瘫倒在地，嘤嘤地喊了一声：“术……术阔？”

他死了，死了她的手中！

采薇仰头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哭喊着：“父亲，女儿替您报仇了……报仇……”

她分不清自己是喜还是悲，只是放声哭着，眼泪朦胧了视线，依稀看到绵柠跑过来扶住了她。

而她倒在了绵柠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采薇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那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的森林，术阔穿着带血的铠甲，朝她笑说：“傅采薇，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吗？”

他自问自答地说道：“因为你的眼睛，你大概不知道，你的眼神跟我很像，勇敢、果决、无惧。你让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每次我从战场回来，都会悄悄去看你，我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恬淡的模样时，战场上的阴霾会一扫而空。采薇，你不知道，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贝勒，其实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人命，很累，累得喘不过气。”

采薇被他说得动容，一点点走近他，似乎还能闻到他刚才在战场上的硝烟和血腥，她说道：“贝勒，你是不是受伤了？你身上的血……”

术阔忽然哈哈大笑，说：“这是你父亲的血，我砍下了他的脑袋，血溅了我一身，他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地上，一双眼睛还定定地看着我……”

采薇恨恨地瞪着他，正想与他拼命时，他却忽然从眼前消失了，就像是迷雾里的一抹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