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寒冬，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宣武三十一年的三月了。

吴皇后称病数月，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日子恢复了嫔妃每日的晨安。何穗特意替她梳了高高的飞云髻，又挑了支凤凰金步摇斜插入鬓，配以花钿，显得端庄高雅。

吴皇后照着镜子比了比，脸上似乎又多了皱纹，每每看到嫔妃们的如花美貌，她心里总是另有一番滋味。

她叹道：“色衰而爱驰，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本宫生病的这段日子，皇上除了例行公事一样来了几趟，便再无安慰的话了。”

“呵呵，”吴皇后冷冷一笑，说：“本宫若再不出来理事，懿妃坐稳了宠妃的位子，德妃也要抢了协理六宫的权。”

何穗说道：“娘娘如今身上大好了，德妃自然要交权了，至于懿妃，奴才听说各宫都对她怨声载道呢。”

吴皇后曾翻看过皇帝的起居录，一个月有二十天宿在翊坤宫，后宫的怨气能小吗？

“人都到齐了吗？”吴皇后问了问。

“都在前殿等着给娘娘请安。”何穗回道。

“走吧。”吴皇后的手往何穗身上一搭，凤驾威仪地出了寝殿。

果不其然，恢复晨安的第一天，嫔妃们无一缺席，见吴皇后出来，纷纷起身拜了拜，说：“恭请皇后娘娘福体安康。”

吴皇后落座，示意她们都坐下。嫔妃们落了座，吴皇后才一个个打量她们。尤其是懿妃，她穿了一年水蓝色碧海青天纹饰的薄襟，脸上淡施朱砂，虽然也有些年岁了，可看着与妙龄女子无二。

占着皇帝的雨露恩泽，果然这日子过得滋润呢，不似其他几个，人老珠黄了。

吴贤妃第一个开口，说：“皇后娘娘主持后宫数十年，忽然凤体违和，这宫里就跟乱了套一样。祖宗庇佑，皇后娘娘安然康复，重新主持大局，我等也能安心了。”

吴皇后淡淡说道：“这段时间是辛苦了德妃妹妹，本宫身上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本宫听说了，德妃料理淑妃后事，也是稳妥规矩的，甚好。”

杨德妃客气地说：“臣妾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远不及皇后娘娘思虑周全。”

吴皇后顿了顿，看向了懿妃，说：“说起已故的淑妃，本宫听说端贞如今跟你住在一处？”

懿妃回说：“是，这是皇上的意思。”

吴皇后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下，这是拿皇上来堵她的话呢。自从端贞住进了翊坤宫，听闻翊坤宫日日谈笑，好不快活。虽然懿妃圣宠不衰，但连着数月没有好消息，估计是生不了子嗣，所以才留了端贞在自己宫里吧。圣心难测，难保哪一天皇帝对她生厌了，她还有端贞公主傍身，日子多少会好过一些。

思罢，吴皇后悠悠地说道：“皇上是好意，想留端贞在宫里住些日子。但端贞终究是到了年纪，岂能永远留在宫里，这不耽误她的前途吗？女子倒底还是要嫁人的，端贞没了母妃，本宫身为她的母后，就要为她终身大事着想，懿妃，你说是吗？”

懿妃点头说：“皇后娘娘说得是，不过，端贞三年孝期未满，婚配之事，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吴皇后的凤目一挑，说：“若满了三年，端贞年岁也大了，再要嫁人生子，也是不易。再说，我朝孝期婚配的公主早有先例，也不算什么大事。”

按规矩，只有皇后薨逝，公主才需要守孝，若是母妃过世，可守可不守。因此懿妃也不能再多说什么，说道：“是，臣妾回去后问问公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