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风如稚子柔软的小手，轻轻抚过脸庞，亲昵非常。御花园栽种的数十株桃花仿佛一夜间绽放了，粉红的花瓣洋洋洒洒铺满了石甬小道上，仿若施了红妆，艳美不凡。

冬日的棉衣终于可以褪去，只穿单衣即可。

启泽满了周岁，小模样渐渐张开了，咿咿呀呀地学说话，正是讨喜的年纪。高皇后携着嬷嬷宫女数十人，领着启泽在园子里玩耍，欢声笑语不断。

钱婕妤陪侍在旁，一个劲儿地夸赞说：“皇后娘娘好福气呢，小皇子这般聪颖可爱，模样又生得俊俏，可把旁人都比下去了。”

高皇后听惯了她的奉承，倒也还是受用的，说道：“泽儿是皇上嫡亲的皇子，当然是人中龙凤了。”

钱婕妤讪讪一笑，可转瞬却沉下了脸，悠悠地叹了口气，似有百转千回的心事一般。

高皇后见状，凝眉问道：“怎么？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钱婕妤见她心情甚好，才将满腹的话吞吐了干净，说道：“皇后娘娘有小皇子傍身，多少总有欢乐，您又是福泽深厚的，嫔妾总想着能沾染娘娘您万分之一的福气，也可打发这宫里的漫长寂寞。可嫔妾入宫月余了，皇上莫说宣召嫔妾了，就是看上一眼都难得，圣恩雨露尽数都落在那妖媚子身上，嫔妾实在是不甘心。”

高皇后一早就查了皇帝的起居录，这一月来，几乎夜夜都是傅容华在伴驾，听闻感情甚笃。原以为将她的宫室迁远了，让他们疲于见面，就可渐渐冷淡下去，不曾想反而让他们愈发你侬我侬了，心中自然窝火。

但是，高皇后转念一想，她如今贵为皇后，膝下又有皇子，实在犯不着与一个小小的容华较真。只需防着养虎为患，让钱婕妤时不时探一探虚实，何苦与皇帝撕破了脸，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眼下，听着钱婕妤的怨怼之词，高皇后也只当闲话听着，说道：“皇上要宠幸谁，本宫还能左右不成？这事要怪，也怪你自己没本事，想得到皇上的垂怜，总是要花些心思的。”

钱婕妤噘着嘴，手中的娟子几乎被她揉碎了，烦闷不已。

高皇后见她这副姿态，心里竟有些得意，放眼宫里，终究只有她高高在上，即使皇帝将采薇放在心上，但每月他终究还是要来凤梧宫的，祖宗的规矩，逃不了避不开，不像钱氏等人，若是失了宠，还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圣眷优渥，着实可怜。

御池旁的柳树开了新芽，枝头的莺莺燕燕，低鸣婉转，隐隐绰绰间，只见杨惠妃陪着太后在对岸信步走过，一路似有欢笑声传来。

高皇后的目光停在了对岸，笑说：“你瞅瞅人家，皇上在意谁，她便在谁身上下工夫，做出那贤惠的模样来，多少讨得皇上几分敬重与欢喜。”她将视线移到钱婕妤身上，才说：“你也该学着点。”

“是。”钱婕妤似有不甘地点点头。

高皇后淡笑说道：“你且等着吧，惠妃这般讨好太后。太后岂会让她坐了冷板凳，皇上想独宠一人，怕是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