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外，更深露重，远远的传入几声梆子，已然过了三更。殿内的烛火通宵燃着，将平阳郡主的脸颊照得明暗森冷。

高皇后听了她的话，不由地害怕极了。

母亲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从来都是一言九鼎，比圣旨还要威严，无人可以侵犯。从前，先帝在时，念着骨肉亲情，总也顺着她的意思，两厢还算安稳。可绵柠若是想去触动其中的利益，怕是会引起政变了。

此时，偏殿那儿传来几声稚子的啼哭声，许是启泽睡不踏实，又半夜惊醒了吧。哭声只弱弱地听见两三声，便有嬷嬷将他哄好了。

平阳郡主嘴角扬了扬，说道：“梦娴，旁的事情，你莫管。你只管好好看护我的外孙子，泽儿是天生贵胄，今后的福祉可远远不止现在这些！”

母亲打了什么主意，高皇后心里一清二楚，便是将扶持启泽，成为她掌权的傀儡。可高皇后终究是启泽的生母，是绵柠的正宫皇后，总想着能过上父慈子孝的日子。

高皇后没有她母亲这般的野心，如今，她在宫里什么都有了，实在不愿意带着启泽冒险。即便平阳郡主真的策反成功，哪怕是扶了启泽登上帝位，哪怕是她能坐上太后之位，可那又能如何呢？

夫亡子幼，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想及此，高皇后仍是规劝说道：“母亲，您切不可动旁的心思。皇上那儿，女儿自会相劝。皇上刚登基，难免心高气傲，容不得他人指摘。母亲，您有时也要顺着皇上意思。您若与皇上不睦，让女儿如何自处呢？”

平阳郡主目光一凛，淡淡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高皇后心有余悸，不知母亲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敷衍罢了。但今日夜深，又在深宫之中，实在不方便多说什么，便让人侍奉母亲早些就寝了。

而今夜的广泽宫，因采薇晋了位份，与钱婕妤已是平起平坐，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也不敢明着偏向钱婕妤，纷纷给采薇道了喜，行了跪拜大礼。

采薇又赏下些细碎银子下去，合宫便都道她的好，笑得合不拢嘴。唯有钱婕妤那儿，大门紧闭，只见烛影绰绰间，她在房间来回踱步，想来是一夜难眠了。

高皇后为着自己的母族心神不宁，早就无暇顾及采薇这种细枝末节了。钱婕妤每每去抱怨几句，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只能关起门来感叹这世态炎凉。

渐渐地，天气转凉，到了初冬时分，宫中就鲜少有人走动了。因着几处嫔妃都怕冷，平常便除了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几乎就是闭门不出了。

倒是杨惠妃时常来广泽宫小坐，与采薇说说话，时光一下子就打发了。这日，素言携着杨惠妃过来时，天空下着缥缈的小雪。

芳蕊和云汐迎着杨惠妃进了寝殿，刚启了门，一阵风寒急切地钻了进来。采薇挺着滚圆的肚子，说道：“娘娘快里面来，炉子上烘烘手吧，外头冷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