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找了两三天，一点音讯都没有，仁超有些着急，更有些担心，何老师，没有我，你可怎么生活。

他想起了何音清被老鼠吓得不敢进厨房，择菜的时候碰到虫把手中的盆都给扔掉了，他想象着何老师双手提着煤气罐费劲吃力的样子，想象着因为漏雨抱着孩子躲在床脚的样子，反正，他想起了很多。

深陷其中的人就爱胡思乱想，甚至有些杞人忧天，何音清虽然是个娇惯的女人，没受过什么苦，但是生活，原本没有那么难，也就是因为思念吧更多了担心，当然了，还有一些猜疑，难道和老师想要离开我。

路仁超开始有些自责，我那天做的事情，真的很过分吗，女人的秘密，真的那么重要吗，真的是我做错了，甚至不可饶恕，何老师，这样躲着我，你什么意思。

不找了，如果一个人刻意躲起来，怎么找也不好找到，我就在这里等着，离开学没几天了，我就不信你不回来一趟，电视里的情节，不总要回来拿些衣物吗。那既然你躲，我就不信等不到你。

于是在次日，他翻进了何音清的家，院墙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而室内的钥匙，就在门厅花盆底下，不用溜门撬锁，路仁超就进了何音清的屋子。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这里他常来，几乎已周一报道吧，电视的天线是他给立的，画面很清晰，衣柜的门是他给装的，就更不用说换灯泡了，这个家他付出过心血，没温暖舒适有他的功劳，有他在的时候，很幸福的一家人，姿娜很乖巧，老师很暖人，看着墙上姿娜的照片，老师的倩影，他回想起那一天，他当了一回男人，但是之后该怎样做，他真的不知道，老师，您能不能教教我。

沏茶倒水看电视，热开风扇冷拿被，随便地翻看一些画报，一切都轻车熟路，路仁超过得很惬意，但是食物欠缺，好在他体力好，能够抗饿，这些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几乎中午就不怎么吃饭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转念一想，一点吃的都没留下，何况家里还有孩子，何老师，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在何音清的家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结果，仁超决定改变方向，何老师，我是不会丢下你的，但你也别想丢下我。

第二天，也就是开学前一天，路仁超去找了校长的家，校长，跟您说件事，我能不能，留一年级。

校长吓了一跳，仁超，你这在说什么呢，不是已经考上高中了吗。

仁超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怎样看考上的，我自己是怎样努力的，也只有我知道，校长，我学习很吃力，脑子不够灵光，如果这样就上了高中，我还会跟不上的，笨鸟慢飞，如果留一年级，那结果会不一样的。

校长有些为难，如果这样的话对你的影响，你的名誉受损，在举办市运动会的时候，你所代表的年级，你的年龄，也有虚假的嫌疑，留级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会影响到方方面面，留级生的多少，也会影响到学校的名誉。

仁超还挺坚持，我知道，一定会影响许多可能只有一点好处，我多一年学习时间，可能会赶上其他同学，校长，您办学目的，不就是为了教书育人吗，您是重视名誉，一些虚幻的表象，还是实质内容呢，留一年，可能在高中的时候不被退学，想想化学，我脑子都疼，校长，您应该是真正的为学生着想吧。

校长摇了摇头，这事情太大了，超，你该让你爸爸来跟我说。

仁超连忙摇头，这个，不能让他知道，您也清楚的我妈妈刚走不久，我爸爸一天到晚郁郁寡欢的，如果我在高中的时候跟不上进度在被退了学，那对一个父亲来说是多大的打击，校长，您就看在一个做父亲的心情上，您也是一个父亲，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校长还有些犹豫，那可是，超，你是个好孩子，除了学习不好，其他都很优秀，老师对你的要求也不高，相反的，你就像个孩子王，对老师的帮助很大，如果离开了原来的班级，他们大部分都是考上高中的还和你一个班，如果到了新的班级，同学们能适应你吗，你又能很快的接受他们吗。

仁超很有信心，校长您放心，我会很快的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的，如果您怕我到全新的环境，班主任是旧的就行，我还在何老师班上，说实话那个何老师，表面上强硬，但是满腔热血有些装腔作势，作为一个老师来说，她有些弱，没关系，我还可以帮她。

校长终于有了点心思，何音清这个人呢，确实不够强硬，她执教还多亏了你，这样吧，你这时间给的太紧了，说话就要开学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你先回去，现在高中班待两天，我和校委会再研究研究，说不定会有个结果，更说不定，你会适应高中班呢。

仁超点了点头，那好，那校长我先回去，我相信您的办学目的，是为了教书育人，而不是一些虚名，我等着您的答复。

这只是打提前量，让校方有个准备，反正不管怎样，仁超都会跑到初中班去上的，为的是给何音清看，我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迟到三天并不代表什么，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也要冷静一下，就因为我没有及时答复，您就会弃我而去吗，真的就不肯原谅吗，那你看看我现在的决心够不够，我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绝不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一定会负责到底，就算降级也无所谓。

但是私自该换班级，问题很严重，绝对不被允许的，甚至很可能会被开除，所以仁超跑到校长那里打预防针，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校方是绝对不能任由学生为所欲为的，不过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学习，甚至学校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最起码不如何老师重要，离开我，她会生活的很狼狈。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一时的冲动，大概仁超脑子里想像的责任，不是大人那种很全面的，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对婚姻和家庭的概念比较含糊，没什么养家糊口的想法，更没有想到一辈子的结果，可能在他脑子里，负责就只是维持原先的摸样，你还在学校当我的班主任，我还为你们家换煤气罐，修下水道，甚至会干的更多，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我什么都可以干，我会给予你的家庭更多的帮助，我是有担当的男人。

也就是在这冲动的开始吧，他才稍微地意识到，自己面临着选择，因为有两个女人，文婷，和何音清，是不是生活中就必须要有所取舍呢，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吗，有个好老师，有个学习的目标，难道她们中间有一个必须要离开我吗，这冲动真的很沉重，他开始思考文婷的问题。

开学的前一天，路家又是大团圆聚会，汽水代替啤酒，试图一个推杯换盏的氛围，最高兴的就是路文石，我高兴地就是仁超的努力，虽然结果并不重要，但这结果也真的十分喜人，真的是难为你了超，所以这些天，我都没有管教，天天早出晚归的，这个家就像你的旅店，有时候文婷都找不到你，不过没关系，就仅限于这些天，从明天开始，你该收收心，好好面对高中生活，没把握也要努力，不努力就等于放弃，你该好好的冷静冷静，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其实路文石真的是不看好仁超能考上大学，有天使吻过的嗓音，也有五音不全的声音，人的可塑性真的是与生俱来，适合道路的发展真的会得心应手，所以他从来不强求仁超的学习。

路仁超当然也是十分认真地回答，爸爸您放心吧，我会知道自己该怎样做的。

路文石非常的满意，我相信你的处事，不管学习怎样，学生的样子你会有的，也一定认真守律，接下来宝贝女儿，老爸是很宽心的，当然了，这也有你哥哥在帮老爸的忙，反正媛婕和远方，我都不用太操心，就是小群芳，还不够活泼，新的学期开始路伯伯也给你布置个作业，每天在班上发言一次，回来告诉我你发言的内容和老师的评价，不然的话，扣你妈的工钱。

群芳有些胆怯，她看了看妈妈，只是弱弱的点了点头，在桌面上被提及，为数不多的场景，自然心里会有些忐忑了，尤其大家，都在看着她。

路文石不太满意，这样不行啊群芳，你总是一副懦弱的样子怎么和外界接触呢，既然这样那就先从家庭开始吧，站起来告诉我，这桌上都有什么菜，你喜欢吃的是什么菜，什么味道，要大声说，你说一句，你妈妈吃一口，你说哪道菜，你妈妈吃哪个，不说不让你妈吃饭。

群芳胆怯地看了看妈妈。

李艳美摇了摇头，芳，妈妈好饿啊。

李群芳站起身，糖醋排骨。

路文石一拍桌子，好，上来就说硬菜，看来你还是疼妈妈的，她有口福了。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这个我不知道。

好，再大点声，让你妈妈大口吃。

苏晴有些不乐意，行了你，快让孩子坐下吧，吃个饭整这么多事。

路文石连忙辩解，哎这怎么叫整事呢，这叫教育，对孩子有好处，让她有自信心。

苏晴撇了下嘴，就只能在饭桌上教育，别的时候不能教育吗，就见不得你用娘俩的亲情强迫孩子。

路文石摇摇头，妇人之仁，要不怎么慈母多败儿呢，教育无时无刻。

这饭你还吃不吃了，还让人好好吃吗，跟课堂似的。

吃，当然要吃了，好好好我不教育了，真是的艳美还没说话呢。

苏晴扔下了筷子。

路文石连忙夹了块排骨，你看，怎么说着说着还就急了呢吃，当然要好好吃饭了，来，吃块排骨。

其实苏晴并不是吃醋，虽然她能看得出，李艳美不可能没自己的心思，但是更多的，她相信路文石，也相信梁美昕的安排。

只不过李艳美的心理，倒是有些嫉妒，她不会争风吃醋，只会示弱装可怜，可能也不是装吧，就是有那个心思，但不会去努力，自己是外来人也是后来人，并且，自己也不是那样的女人。

除了仁超满腹心事，同样一肚子话想说的，还有文婷，但是一些话，她只能等在饭后，两个人能有独处的机会，这样机会很难得，也就是送她和苏晴回医院的路上，不过苏晴并不介意，并且也很关心仁超。

这些天你都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连学校我们都去过，你没有踢球，怎么见不到你人影啊。

我去何老师家了，她家装修房子，是大工程。

暑期装修房子，不觉得热吗。

那要不然你找个时间，当老师的当然是假期才有空。

哦，那好吧，我相信你，可是，你怎么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仁超长出了口气，我是觉得，自己应该考不上大学，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见得考不上的，就都是不努力的。

这没什么啊，就像你说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有考不上的，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相信你活得一定挺精彩。

可是，这是我说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文婷连忙表态，没事的真的没事，不管怎样，你努力了就好，无所谓大学不大学的。

仁超点了点头，是啊，无所谓大学不大学的，看来我的人生初誓，难以兑现了，忘记我说过的话吧。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有什么心事吗，誓言是一种追求，不能成为毁灭，我真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仁超摇了摇头，我不会啊，用一个誓言毁灭自己，这怎么可能，我没心没肺的，就算成不了超人，我也会努力优秀的，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开学了，我的准备还很不足吧。

第二天上学，仁超出现在了初三二班的课堂上，最后边独立一人一排，没有课桌，虽然在最后，但他的个子，还是有些鹤立鸡群，不过一切如他所愿，何音清走进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