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张继圣问道。

“看见了。”

“那还不快快醒来？”

这句话一出，沈毅满头的白发变回了青丝，佝偻的身体渐渐的挺拔，他的眼前重现了光明。

他没有伸手去触碰，而是选择了一步跨过。

巨大的光亮神圣又神秘，笼罩在沈毅的身上，他顺着这道光往上看去，看见了天崩地裂，看见了众神在坍塌，看见了数不清的人流离失所，一瞬间丧命。

直到最后，一切归于虚无与寂灭，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剩下了他，站在空荡荡的寰宇之中。

宇宙寂寥，冰冷且黑暗。

“原来是这样。”

沈毅自言自语道。

张继圣紧张的看着沈毅，甚至紧张到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

沈毅回头看向了张继圣。

“你看穿了大道？”

沈毅摇摇头，道：“从来便没有什么大道。”

“那，那你能救吗？”

“救不了。”沈毅摇了摇头道。

张继圣一瞬间绝望，垂拢下眼眸去，低声道：“是吗。”

“不过，我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张继圣过去一把抓住了沈毅。

“我现在还不清楚，我要去寻找这个答案。”沈毅对他笑了笑，道：“但是一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我说了你也不懂。”沈毅笑道：“跟你解释不清。”

“这世间没有我……”

“那并不属于这个世间。”沈毅看着他，道：“你们看见的世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那些天上的神或许知道一些，但是他们只是看到，却不敢碰触。”

“你去过？”

“我没去过，但是我知道该怎么去。”

“好，好好……”张继圣喃喃自语，连道三个好，然后一屁股坐回到藤椅上。

“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沈毅看了看身上的道袍，问道：“如今过去多少年了？”

“几百年吧，我不清楚。”张继圣还在回想，无力的摆摆手道：“年月对于我没有意义，我不会去计算这些。”

沈毅看着他，有些好奇道：“你现在到底算神，还是人？”

张继圣这一刻抬起头，道：“你看出来了？”

“嗯。”沈毅道：“我只能看到你的神魂，却看不到你的身体，修士大乘之后飞升，应该是有身体的，神我没见过，不过应该也是有金身的，可你既没有金身，也没有身体，很奇怪。”

张继圣张了张嘴，道：“半神半仙，不人不鬼吧……”

“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因为走错了路。”张继圣听到沈毅的应允之后，似乎放下了紧绷的心弦，叹道：“当年老师为了带你过来，破开了外域壁障，被天帝算计，破了金身，最后身死道消，除了你，什么都没留下。”

他追忆着不知道多久的过往，缓缓讲述道。

“他死后，我知道我们的计划已经被天帝与那些神佛知晓，我心有不甘，便兵解重修，心想着，若是金身被破就会死，那我便不要这金身了，于是我将神魂寄宿于这不周山上，谁人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可我也一样出不去了。”

张继圣怪异的笑着，道：“他们总不能把这山给劈了。”

“你……困在这里多久了？”

“挺久了，记不得了。”

沈毅问道：“我现在挺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按理来说，就算是这个世界毁灭了，你们也是发现不了的。”

张继圣缓缓道：“是老师发现的。”

“那他……”

“他跟着神女补过天。”张继圣笑道：“他跟我是这样说的，不过我知道他是吹牛的，神女当年补天的时候，他才五岁，怎么可能……”

神女补天？

沈毅有些发怔，唏嘘道：“这都多少万年前的事儿了。”

“不知道，太久了。”张继圣道：“当年神女重新炼化了不周山，不及炼完便力竭而亡，后来老师去补上，他在炼化的时候，便发现，这天下的灵气，似乎总是在减少……”

“他开始以为是哪里还没补上，他就在三界九天里满世界的找，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是哪里在漏，而这灵气总是一天天的在减少，不多，却一直在变少。”

沈毅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周山就是梳理这世界灵气的支柱，这里虽然没有一点儿灵气，但是一旦这个世界没了灵气，不周山一塌，所有人就都会死，这个世界也会随着不周山一同消散。”

“就是这样。”张继圣道：“他曾试想过，若是将这满天的神佛杀了，是不是灵气便不会少了，这些人便能活下来，后来发现行不通，他杀不了。”

“杀那些神佛？”沈毅笑道：“灵气又不是他们偷走的。”

“的确不是他们偷走的，可他们占了很多，只要他们死了，即便是这个世界的灵气在流逝，也还能撑很久。”

“所以，你们便一直盘算着去屠神？”

“嗯。”张继圣垂拢着眼眉，道：“可惜，我打不过，李飞光这小子也打不过，现在就看你了。”

沈毅叹一口气道：“我可能打得过，但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那你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这个世界肯定是要毁灭的。”沈毅看向了远方，道：“太畸形了，不符合力学结构。”

“力学结构？那是什么？”

沈毅笑了笑道：“说了你也不懂，不过这个世界应该是一个球，而不是现在这般，像一个大缸。”

“球形？”张继圣恍若顿悟道：“是了，球体浑圆无漏，这样灵气才不会走散。”

“不对。”

“不对？”

“不是住在球里，是住在球上。”

“住在球上？”张继圣瞪大了眼珠子，不解道：“球最容易滚动，这一动，人岂不是会掉下去？”

“掉不下去的。”

“为何？”

沈毅无奈道：“果子从树上成熟，为何会落地，而不是飘到天上去？”

张继圣怔住了，一瞬间顿悟。

“你是说，让这个球把所有东西给吸住？”

“这就对了。”沈毅惊叹道：“你想的还挺快。”

“可这样的话，灵气不会走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