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舜华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打断了。

顾青云挤开人群就闯了进来，上来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指责。

“殿下虽然是公主，但是臣子心有所属，殿下怎么也不应该因为自己一己私欲就为难臣的妻子！”

顾青云把蔡烟儿扶了起来，听着怀里羸弱无助的人低低的哭泣，顾青云只觉得痛彻心扉，可是心里又莫名地感觉到不安。

他心里一向是怜爱这个失去了父亲母亲，却在蔡家长成为心底柔软善良的少女的。如今蔡烟儿只剩下他了，若是自己都不管她，那蔡烟儿只怕是死路一条。她的身世这样可怜，现在甚至，甚至没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长辈。若是换了公主，此刻又怎么会将自己当做依靠？公主拥有得太多，而蔡烟儿拥有得太少，她只有自己。

苏舜华沉默以对的时候，顾青云下意识地垂头，看见蔡烟儿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自己的衣襟里。

这一滴滴的眼泪，哭得他心碎。

“你是顾青云？”苏舜华说的时候有些疑惑，前几日顾青云虽然有些落寞，可也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瞧着比那落魄的举子都难入眼。

顾青云一时有些语塞，可是怀里的佳人哭的可怜，他的脑子一热，冲动之下说的都是些混账话。

“公主殿下何必装糊涂，你若是不认识我，何必要找烟儿的麻烦！”

“烟儿？本公主平素最讨厌的就是烟儿柳儿这样的名字，就是蔡烟，蔡柳都不至于听着这样命薄。”

“殿下，我的名字是父亲取的，殿下怎样说我都好，只是不要看不起父亲取的名字。”

“你的夫君都知道在本公主称臣，虽然没什么官职，这样有些不妥，但是比起你还知道些规矩。你问问周围这些人，那一个能在我面前称我的！”苏舜华说着说着气势上来了，直接将茶盏扔了出去，砸到了蔡烟儿的脚边。

茶盏应声而碎，蔡烟儿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顾青云倒是站的心安理得，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坐着的苏舜华。

“顾青云，是你的蔡烟儿过来找我求情，让我放过蔡家，放过你。还你的青云路。本公主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要求呢！“

顾青云低下头看着蔡烟儿，他心里也是怨恨小公主的。可是这些事情不应该让烟儿一个人承担啊！而且蔡家这些年对烟儿一点也不好，烟儿还是要为他们求情，他就知道烟儿不是父母说的那样的人。

隔着帷帽，苏舜华都能看明白顾青云的心疼，差点没吐出来。

“烟儿，这些事不是你的错，我有才华，不怕没有人赏识的。”

苏舜华被这两人气的不行，移开了眼睛不想去看，心里堵塞着郁气实在是不吐不快。

她刷的站了起来，笑了几声，又拿出了自己的标志性的鞭子。一鞭子把面前的桌子掀翻了，打成了两截。

“你的好妻子让我放过蔡家！蔡家自己还没过来求呢！她一个害我落水，气死她亲太祖母，导致蔡家没落的罪魁祸首过来做什么戏！我一个公主哪里影响那么大，父皇，太子那边她不去，非得等到五年过去了，过来求我？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时候做戏有什么用？你若是真的明白，当年就应该直接自尽才对！”

顾青云气的脸色都白了，还没来得及出口反驳就被小公主一鞭子吓了回去。

“方才你的好妻子说是因为我，才挡了你的青云路。哈哈哈哈，真是好大个笑话！你的青云路是因为你曾经的未来驸马身份，是因为丞相府！你以为你被重视是因为你的才情？是因为你的天赋？你这样蠢，是怎么成为京城第一公子的？”

“夫君能成为第一公子是因为才华，夫君被父亲重视，自然也是因为才华横溢！”蔡烟儿抬起头大声的为顾青云分辩。

“殿下，不能因为爱慕夫君，被我抢了去，就这样污蔑。殿下，若是殿下愿意高抬贵手，臣妇可以自请下堂的。”

苏舜华气的笑了，蔡烟儿一开口她还真以为这两人是什么真爱呢？可是真爱，既然在一起了，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拉进去呢？

“本公主还看不上这种人，不过是会读书，会投胎罢了。今日本公主就替丞相好好教教你，丞相府不缺读书人，不缺你这样的才子，也不缺光耀门楣的公子，我太子哥哥不缺你这样自视甚高，目下无尘的伴读。”

“你能得到这些，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你和我的婚约，所以丞相府里，你是最受重视的公子，所以才情不相上下的公子里，你成了第一。你的一切引以为豪的东西大多都是我带来的，都是皇家带来的！京城里的小姐看得清楚，所以不敢你亲近，因为没了我，你最终也不过是普通人。可你呢，你偏偏看中了蔡烟儿，一个让皇室蒙羞的外室女，你的青云路从你和她搅和在一起的时候就没了。”

“没什么是不可替代的，你也一样，本公主见你的次数都不多，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本公主非你不可呢？”

“我，我……”

“你们这样的愚蠢人，本公主见一面都觉得头晕脑胀，不过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了，本公主大概也是见不到你了。你非要可怜这个无父无母的弱女子，还想着要和我成亲。一想到顾青云你竟然会喜爱一个外室女，我就觉得之前的婚约十分微贱。”

苏舜华撩起帷帽看着顾青云，笑了一下。

顿时所有的人都变成了背景和陪衬，再也看不见任何人，目光深深地被牵引着，再也无法挣脱开来。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绝代佳人，纤纤作细步，一举手一投足，皆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再加上一身素雅又低调的华服，绝美中带着淡雅，柔美中带着贵气，当真是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倾国倾城尚不足以形容眼前所出现之人。

顾青云看呆了，周围所有也看呆了。

“顾青云，你的感情若是只配和一个气死了长辈的外室女纠缠在一起，那么请恕我不能奉陪，这太掉价了，我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恶心极了！”

苏舜华甩袖子走了，可是顾青云他们就没那么轻松了。

满京城都传遍了他错把鱼目当珍珠的消息，就连已经被人遗忘的蔡家也被人拉出来笑话了一通。

顾青云很快就后悔了，可是那又能怎样呢！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父亲扶持弟弟，自己被排斥在曾经的圈子之外。他恨，恨不得杀了蔡烟儿，可是在怎么样悔恨，他的辉煌也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