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足足赶了两月。

一路上，聂玲珑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的江哥哥日日抱着聂清言，心中越是愤懑……那聂清言不就是睡着了嘛，还如此得娇贵。

她在一次半夜里醒来，透过微弱的月光仍瞧见江归寻神色黯淡地抱着聂清言，竟惊了一跳。

她靠得更近了些，坐在他的旁边挽着他的手，娇声道，“江哥哥，你这样也会劳累的，要不我来照顾姐姐你去休息罢。”

他没应她，只蹭了蹭怀中少女的头发，挽着清言肩的手更紧了些。

聂玲珑实在尴尬，索性随便搪塞个“要出去透气”的借口走出车外，之后便跟着李睿一同赶着马车，再未进过车里去。

李睿也不见怪，毕竟少将军实在是过于疼爱自己的夫人，任谁都会有些羡慕。在车里看着他们恩爱还不如在车外看看路途风景。

可一路上那个聂府小姐竟是打扰了他观赏风景的好兴致，她日日哭诉着自己芳心错负，又是埋怨着少将军，又是埋怨着自己的父母一纸婚约，实在是让李睿厌烦。

而且她说话如此大声，似是想要让少将军听到，而不是真正地想跟自己诉苦。

这越发让李睿想起自己那位温文尔雅，端庄大度的妻子来……

算了些日子，如今已整整过去了两月，再赶三日便能到达襄阳。可里面的少将夫人却也足足睡了两月，丝毫未醒过。

李睿心中疑惑，却又不敢提起少将军的伤心事，两月来他发觉少将军可是憔悴了许多，连下巴都长满了青色胡渣来。

他往里坐些，掀开车帘看着江归寻仍魂不守舍地抱着聂清言，他道，“少将，还有三日便能抵达襄阳。”

江归寻只微微点头，也没吭声。

自赶路开始，江归寻便寡语两月，一直护在少将夫人左右，寸步不离。

李睿担心江归寻会吃不消，在之前劝慰过让他休息，可江归寻却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点头答应但掀开车帘一看，仍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李睿无奈，只叹息着放下了车帘，亦是继续赶路。

而旁边的聂玲珑却是兴奋至极，侧首看向李睿，道，“李将军，你说你回到襄阳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他略略思忖，道，“自是去见贱内。”

“而我回襄阳第一件事……”她眨了眨眼睛，“就是叫爹爹娘娘上江府提亲……”

李睿闻言后眉头紧皱，想要提醒车里已经有着少将夫人，她这般明目张胆万一给少将夫人听到了……

他提醒道，“姑娘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啊，何必就委屈于父母之言？”

“我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啊……”她唇角微微弯着，思绪似是已飞到了天边。

这次带着江哥哥回去，爹娘便不会怪罪于自己，也不会教自己进宫选秀去了……况且还能将自己嫁予江府……

她心中暗自窃喜，巴不得那聂清言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只要聂清言不构成自己的威胁，她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进江府成为江哥哥的正妻。

而李睿也知自己劝不动她，也就作罢。少将军曾许诺过只娶夫人一人，如今也不知是否能成真了。

可怜了那位少将夫人，千里迢迢跟着少将军回到襄阳，却只能一辈子困于深府，活生生地将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关进了铁笼子里……

又是过了三日，他们终于赶到了城门口。望着头上那大大的襄阳二字，竟叫得李睿看出了神。

他默默靠近车里，小声道，“少将，我们已经到了。”

里头的江归寻闻言睫毛颤了颤，于是便轻轻“嗯”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女的面容，少女的脸仍如之前惨白，而她的身子任凭江归寻再怎么捂热，都还是如同寒冰。

到底……那日发生什么了呢？

他目光转向旁边的梦令灯，因装着两万烛火，那盏灯比之前通亮许多，整个马车耀如白昼。

马车继续轱辘作响，李睿那辆马车跟着一大堆行人一一进行审查，待查到李睿马车时，其中一位官兵拦住他们车辆，眼神尖锐地望着他们，道，“马车里面是什么？”

李睿被他盯得不耐烦，不自觉地低下脸来，沙哑道，“是我们家少爷和他的夫人。”

旁边的聂玲珑却看着官兵的态度恶劣，极其不满，怒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官兵瞟向她，这才反应过来那是逃离襄阳寻找江少将的聂府小姐。如今聂府小姐回来了，那马车里的岂不是……

他立马赔罪，“是小的有眼看人低，不知车里是江家二少爷，这给少爷立马开门进去。”

随即，那位官兵便走向车窗旁，谄媚地鞠了一礼，道，“恭迎少将归来。”

车里传来熟悉而又沙哑的声音，“走罢。”丝毫未理会走在窗旁的那位官兵。

李睿扯了扯缰绳，马车辘辘走向城内，而车轮携带着的尘土却糊了那位官兵一脸。

他咳了几声，看着那渐渐离去的马车，心中暗自腹诽，这整个襄阳都知那个江归寻征北必死无疑，如今却安然无恙地回到襄阳，也只有凶多吉少的份。

现在这般猖狂，以后却不知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

襄阳城里夜市繁华，千灯万火映照碧云，从城门口到桥头边，处处是琳琅满目的珠宝玩意儿，满目繁华。

车外有商贩大声吆喝，“卖糖葫芦~卖糖葫芦~”，便是让江归寻心中一紧。

记得上次，他给她买了根糖葫芦，只吃了一个便藏在袖中整整一日，害得浪费了许多。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快些醒来，我带你去吃糖葫芦……”

可却无人应了……

离江府还有两里路，李睿便以腹痛为由趁机离开，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知晓李睿已离开，江归寻也从车中走了出来，他扯着缰绳继续驾驶马车前行。

聂玲珑疑惑道，“诶诶，李将军去茅房还未回来呢，江哥哥不等李将军了？”

他不应她，只静默地扯着缰绳。而聂玲珑知他不想开口，便也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