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新娘今日双双都起晚了。

江钰和曲荷仍在正堂里坐着，直到立冬从浊玉居赶过来，微微弱弱地说了声，“少爷夫人都还没起……”

曲荷捂嘴笑了笑，新婚燕尔，第二天难免都会起晚…

江钰轻咳几声，不作任何言语。

她摆了摆手，唇边仍是止不住的笑意，“退下罢，再晚也等得及…”

“是。”立冬依言走后，曲荷往旁拍了拍他，嘲笑道，“之前我们亦是这样，还被你爹责骂了一通呢。所以，待会你可别说什么。”

江钰欲言又止，这种羞耻之事在正堂直言提出不会给别人闹笑话？他轻咳几声，表情严肃，“我可没有要责骂他的意思。”

“我就怕你有，”曲荷瞥了他一眼，“待会清言敬茶时，你也态度好些，红包准备好了没？”

红包从昨日就念叨到了今日，他又怎么可能没准备好，江钰叹气一声，只无奈从背后拿出红包来，这才让曲荷沉下了心。

她还不忘提醒一句，“可别为难你儿子，这奉茶一事说不定你对清言态度好些了，他也会对你态度好些…”

“我和他又没吵什么……”江钰弱弱地说了一句，可是即使归寻帮自己管着军营，他们父子之间真除了军务就未说些什么了…

曲荷轻蹙着眉，这人怎么尽说不进去道理？

她忍不住伸手重重拍了他的手臂，不顾别人在场，也不顾他的情面，打完后又恢复原来端庄的模样，只是那强忍着的笑意暴露了自己。

江钰瞧她几十岁了还这般胡闹，也就只能惯着，舒了一口长长的气，试图将口内的铁腥味给吐出，最终才无奈道，“好，我都依你，我态度好些…”

这才让曲荷脸上缓和了许多，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

他被她这般莫名其妙的早安给逗笑，眉梢微挑，轻笑道，“早安，我的夫人。”

果然这话说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横了他一眼：“没想到你比我还腻歪。”

“还不是学的你？”

清言：“……”

不过这样一调侃，气氛也好了许多，这才想起来今日要给江钰与曲荷奉茶，立马爬到床边下了床，边穿鞋边道，“快起罢，今日可是要奉茶的……”

他仍慵懒地坐在床上，“有什么好焦急的？娘会体谅我们的。”

清言无瑕顾及他，只一门心思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待自己穿好后，才发现江归寻仍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她不禁皱了皱眉，“你怎还不换衣？”

“等你来换。”

清言忍住想打他的冲动，只从衣架上将他的衣服丢在床上，“要别人换找侍女去，她们会很乐意的。”

他嘴角噙着笑，旋即下床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带就开始系了起来。

“这是系在旁边的！”

“我知道。”江归寻边说着边帮她系着衣带，结果嘴上说知道，动作也是流畅不已，但却耗了整整半柱香。

清言无奈地抢过衣带，快速系好之后便返过头去，“你就在这站着。”她拿起床边的衣服一件件帮他穿着，最后将那白玉腰带系在他腰上。

他也不知从哪拿出那只桃桂簪来，将她移在铜镜前，拿梳子轻轻梳着她的头发，梳头却不比刚才穿衣缓慢，一下子便为她梳了个简易的发髻，最终将那桃桂簪插在他头上。

她先是愣了愣，旋即返过头去，“这簪子……”

“这簪子自你给我时就一直在我身边。”他又拿起眉笔，轻轻为她描画，“就如你那腰带，你也将其一直放在身边一样。”

她不禁一笑，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任凭他为自己描眉，画完之后她往铜镜一看，他画的柳叶眉竟出奇地好看。

清言转头看向他，“你何时学会画眉的？”

江归寻放下眉笔，只无所谓道，“这一看就知道了，日日见你画自是懂得了。”

“你可未日日见过我画。”清言小声嘟囔着，之前自己一醒来江归寻就没了踪影，怎么可能见过自己画过眉？而且自己肯定不会在他面前画眉的…

江归寻哑言，最终只垂下头来，将实情托盘而出，“好罢好罢，是之前见过娘梳过头画过眉，一下子就记住了。”

她笑着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涂完口脂后便起身跟着他一起出了隔间，越过屏风，竟在那饭桌上瞧见了一张画像。

看到那画像清言愣了愣。

画像就挂在饭桌后边的墙上，想必推门而入就能瞧见那张画像，而很明显，那明眸利齿，静雅端庄地坐在位子上的画像女子，便是自己。

清言脑补之前他一推门见自己的脸，是什么样的感受…这睹物思人，肯定不好受。

而且，这画得……简直就像美颜相机后的自己……

根本就不像她。

清言好笑地看着他，只摇摇头，指着这画像，道，“这女子，不像我……”

“是不像你。”江归寻瞥了一眼，又道，“你比这张图好看多了。我前半个月日日对着你的画像，越看越觉得不像你，索性就不看了……”

她转头看他，既然不像又为何放在这？

“那又为何挂在这？”

“虽不是很像，但还有几分你的模样，便挂在这了。”江归寻拉着她到桌上，将桌上的小点心摆在她面前，“昨日你定是没吃什么，这糕点还留着呢，在奉茶之前还是吃些。”

这立冬也是贴心，知晓江归寻喝酒宿醉，也知晓自己只吃了轿饭肚子会饿，这醒酒汤也备了，吃的糕点也备了。

清言依着他将那糕点吃下，旋即将那汤递在他面前，“喝了吧，醉酒第二日定是难受得很，喝下这个肯定好些。”

“好。”他依言喝下醒酒汤。

放下碗抬眼看清言时，见清言那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正当清言疑惑不解时，只见他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边蹭掉嘴边的糕点屑边说道，“你还真是小孩子，吃东西还会粘在嘴上。”

果然，他指尖上沾着与自己手上糕点同样颜色的糕屑。

清言轻哼一声，“不是有你给我擦嘛。”

“说得也对。”

胡乱吃了几块糕点填饱肚子之后，清言便起身与江归寻一同出发去正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