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临走前，给江归寻的桌上留了封信。

在此之前，她们把江归寻藏在床底下的酒瓶给收拾干净，把一直放在桌上落灰的清浊剑恢复原有的模样，又将这浊玉居中收拾得干净才离开的。

江归寻回到浊玉居时便察觉到了房间的异样，喊‘春花秋月’时也没人回应，而从后边走进来的却是立冬。

立冬向他行了一礼，后答道，“少爷，春花秋月说是爹娘病重，便打包行礼匆匆忙忙回乡了。”

他愣了愣，“那她们还会回来么？”

“奴婢听春花姐姐秋月姐姐说，她们估计在家乡里住下，也不会再回到襄阳了。”

江归寻只冷笑一声，这春花秋月，怎么可能有爹娘？这只不过是离开的借口罢了。

到底是为何让她们俩也要跟着离开，离开时也从未和自己说过，便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抓了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她们为何要跟着走，直到在桌子上看到一封莫名的书信。

也是莫名其妙，这封信里头，除了一张白纸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正疑惑着，却见自己腰间系的雁青玉发着奇特的绿光，他将雁青玉从腰间借开，后放在桌子上，绿光照在白纸上，字迹也随之显现出来。

‘玉君，我们本是您命令下凡保护提灯仙子的仙侍，便是毕生追随提灯仙子的，既然仙子如今已飞升上仙，我们也应该离开去找上仙了，勿念。’

江归寻嗤笑一声，谁会念她们俩？

不过仔细一想，若不是春花秋月在清言身边，或许清言还会受更大的委屈。她们回去找她也好，再等四五十年之后，他便上去看她了……

绿光暗淡，字迹消失，白纸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亦只是个需要清扫的废纸。

如今清言，到底在哪呢？

……

清言在临死之前，好像记起了很多很多东西。

她好像，好早好早就认识了江归寻，不，是南宫浊。

这，是女主的记忆？

她甚至还想起了还没认识南宫浊之前的记忆……

那时候聂戒与谢槿仍在她身边，以前那棵合欢树下建着一座宫殿，她们一家便住在那儿。

聂戒是天界神将，所以常往三界奔波，而这宫中，也就只有她与谢槿两人。

她一向喜欢爬到合欢树上，合欢树上有趣的东西可多了，比如能第一时间看到哪两个小仙偷情，也能听到远处王母说仙帝的坏话。

她甚至能看到传说中的玉君上仙的浊玉宫，不过即使看到了那处，玉君也遮得严实，丝毫都看不到什么。

谢槿总说她不如其他女仙温雅，不过也只是说说，见她爬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来时落得一身的灰也未责怪过自己。

这个谢槿，倒真是像极了自己的妈妈。妈妈也是不闻不问，无论自己多么捣乱都不责骂甚至不在意……

而对父亲，一是嫌弃父亲从不归家，二是十分膈应父亲身边的小师妹，也就是秋生。因为这两件事，谢槿与聂戒时常吵架。

当自己疑惑地看着他们时，他们只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她回房修炼梦法。她关上门却在外边听到了他们的吵架声。

顿时，委屈的泪水倾涌而出，她躲在门外，听着他们二人激烈的争吵，只觉自己是仙界中最不幸福的仙童。

可是，到最后却是，聂戒在大战中战死，谢槿却是殉了情。

她的印象中，聂戒与谢槿经常吵架，应该是情断义绝，聂戒死后甚至有可能会庆幸，而却万万没想到，谢槿会殉情。

爹娘皆魂飞魄散，而她一小小仙童，如今也没了家……

那仙帝也算是有点仁慈，在父母死去之后，他便把自己交给了玉君，还将她封为仙姬。

仙姬这个称呼倒是没让她感受到仙界众仙对她的尊重，她是仙姬中最差最垃圾的仙姬，也是最不受宠的仙姬。

不过她也不在意仙帝的受宠，毕竟自己都被他拖进了浊玉宫，仙姬这一称号也只是徒有虚名。

那玉君，成为了自己的师父。

玉君待自己很好，单独给自己一个房间，还给自己请了两位仙侍来照顾她，不过他也待自己不好，学托梦之法时他总是因为小小的错误就严惩她，说他坏话他还记仇，还要恶作剧来整她……

玉君手里有一把木尺，每每自己练错法或者入错梦时，他都会拿木尺打她的手心。

一开始清言是根本不怕他这把木尺的，可是到后来，这木尺莫名打得越来越痛，玉君下手也越来越狠，她却也有些畏惧那把木尺。

虽然心中畏惧，表面上却是临危不乱。即使玉君怒发冲天，气得站起身来，她都跪在原地一声不吭。

还好有春花秋月为她求情，每每都跪在她前面将她护在身后，说道，“君上，姑娘学会了的，君上今日还是不要罚她了。”

她们一开始称她为姑娘，而不是仙姬，只因她实在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学会，今日不罚，难道明日也不罚么？这训斥日日都会有，戒尺日日都会挨，多挨一天少挨一天对她来说又不算什么。

清言仍是那副嘴硬模样，“你要罚我就尽快。打完我就睡觉去了。”

说完她就能猜想到，这南宫浊定是能气得半死还无处撒。

她就喜欢他气个半死又不能拿自己怎样的样子，挨一俩板子虽是疼了些，打起来虽然也有一丝丝后悔，可到打完之后，她又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如今打也无用，骂也无用，他将梦术教得再好，她学术不精亦也是白费。

所以他每次最后都是说，“罢了，她迟早会学的。”

她的确学进去了，笨鸟都能先飞，朽木也终究能雕成功。不过她未将这些功劳归功于南宫浊，而是自己认的师父，程旭。

程旭是自己通过忻陵认识的，忻陵消息广大，自是懂得三界最好的托梦师。她托他之福，能拜三界顶级托梦师为师。

她心中也一直将程旭当为师父，而玉君……在她心中已经算是家人的存在了。

虽然当时她并没有察觉自己那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