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亨君说的，好像是自己之前知道要嫁予玉君一事……

她目光放远，脑中也不断放映着自己之前的回忆……

那时仙帝专门叫他们俩去大殿，只因促成他们二人姻缘，仙帝之命，不得不从，她也答应了。

……

“听说玉君上仙，是喜欢仙姬？”

“既然如此，那便促成这一段姻缘，吾将仙姬许配给你。”

……

回浊玉宫的路上，她还专门提醒南宫浊，一本正经地说道，“即使成婚之后也各回各房，各找各的娘，井水不犯河水，休想与我同居！”

闻言玉君只调侃道，“你这又是哪学的歪理？你我又哪有娘？”

清言：“……”她受不住他这样的笑话，便立马转身跑了。

其实自己是害羞，这成婚之后，她与南宫浊的关系肯定就不一样了，不是以前的师徒也不是以前的朋友，而是爱人，是真正的亲人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会的心情，只觉感情有些微妙。可春花秋月却是总调侃她道，“仙子的嘴角都扬到天边去咯。”

闻言这才往铜镜那处看，才察觉铜镜里的自己在笑。

她垂下头去，亦是继续绣着她的红盖头。

的确，嫁予玉君这一消息，是让她十足欢喜的。

可是发生那么多的变故，之前的欢喜如今也变了味了。

“不提了，”桓亨见她迟迟未做反应，也知自己是提到了她的伤心事，便转开了话题，“我母妃既已能存在我的梦里，那她……能不能活过来？”

他眼里冒着光，忽的双手拉住她的手，“那个魔君殿下不是能活死人医白骨么？他能不能……”

清言睨他一眼，“你不是说我没和魔界的人有牵扯么？”

“我只是说依你的性子肯定不会背叛仙界，可三界之中谁没有朋友？三界众生须得齐心协力而不是互相厮杀，才可获得太平。”

此话连桓亨都懂，为什么仙帝不懂玉君不懂……？

不过如今桓亨倒真是病入膏肓了，魂飞魄散之人，又怎可能会起死回生？连六魄都找不回一魄，怎么活？

她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三殿下，你该明白，梦境只不过是寄托，而不是全部。”后清言将桌上的小灯拿了过来，却被他一把抢过。

她愣了愣，硬是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桓亨君别扭地讲道，“我未将梦境当做全部。”

“既然未将梦境当做全部，那又为何陷进梦中无法自拔呢？”她手仍放在灯托上，抬眼与他对视，道，“事先就与三殿下说过，若分不清，我也有权将此灯收回。”

之前织梦时，她就提前说好，织梦一事不得影响正常生活，若是影响了，便有权利将其梦令灯收回。

他也心甘情愿地答应了。

清言劝道，“梦做多了，最终会成为你的梦魇，也会害死你。”

“物极必反，三殿下还是认清现实才是。”

终于，桓亨君泄了气，手也渐渐松开，任由她将小灯拿走，“可是母妃……你知道么？自从梦里能出现母妃，我便日日都能睡得安稳，心中也更踏实些。母妃她会像以前一样唱摇篮曲给我听，还会做一桌好吃的菜给我……”

她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可这都是假的。”

这都是假的。

光凭这一句就能让他重燃的希望又瞬间浇灭。

清言解释道，“我一般只为将死之人或心死之人织梦，可你既不将死需要成全，又不是心死，你仍是龙王殿的三殿下，仍是南海百姓的守护神。”

“你该明白自己，该认清现实。”

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此乃织梦大忌。若是织梦不能给入梦者带来好处反而带来坏处，可能会有更坏的结果。

所以，她必须将梦收回。

桓亨日日沉迷与母妃的快乐时光，倒是忘了正事。以后仙界的人责罚，他定是下场极其惨烈，或许比她之前的下场更惨！

未守护好南海一方百姓，不仅失去人民供奉，还受到仙界怪罪，定是比失去母妃更加愧疚。

清言轻拍了拍桓亨君的肩膀，“不要沉迷过去，总要向前看不是？”

桓亨无言，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手中的小灯，对着她的长篇大论，他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向前看？他想向前看，可是母妃离开一事实在是阴影太大了，他实在是向前走不了。

他心里一直想着，若是之前母妃生病时自己能去帮她找解药，或许，母妃就能活下来了……

当时他去求过父王，可父王却也是日日守在母妃的身边，束手无策。

“阿桓，我救不了你母妃。”龙王握住母妃的手，语中尽是心酸。

他鼻头也是一酸，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他无能为力，甚至在母妃走时还在镇守南海东南方保护航海百姓……

也许是未见到母妃最后一面，他心中无力的愧疚感更甚，即使父王说得再多也是无用功。

父王没辙，才想起仙帝刚封清言仙姬为提灯仙子，听说她织梦仙术高超，便想着让她来为自己织一场梦。

名义上可不能说龙王家的丑事，只向仙界的仙子们说桓亨君对清言倾心已久，为睹芳颜，特意假装爱人逝世来求仙姬织梦。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日日沉迷于那么梦中，成为了自己的绊脚石，也害的他不知梦与现实。

见此，清言也不再说些什么，拿起那小灯便准备走。

“诶，等等。”桓亨忍不住地喊她一声。

清言回头看他。

桓亨君一脸不舍，试探性地问道，“那，那我以后还能梦到母妃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须这梦令灯，你也能梦见她。”说完此话，清言便走了出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须梦令灯，他也能梦见母妃……

母妃一直存在他的心里，只要他没忘，母妃就依然陪在自己身边。

聂清言说得没错，不能沉迷过去，总得向前看。梦中的终究是假的，现实仍摆在那，他也无能为力。

仍记住那一刻，才能好好地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