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念言将此事告诉江家所有人时，众人皆震惊。

曲荷头一问的便是江归寻，“你这……你怎么能答应呢？”

江归寻也不恼，神色淡淡，“团团学琴本就是为了今日，他既然愿意去做，我也会无条件地支持。”

“我可不支持。”曲荷轻哼一声，“独自在外，一人闯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可不想看不见我的孙子了……”

“娘，你不支持也没用，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曲荷沉默，后招来江念言。他蹲在曲荷前面，一膝触地，抬头望向曲荷时眼睛似有星辰闪烁，不由让她感慨，“倒是这双眼睛，像极了你娘，也像极了你姥姥。”

这双眼睛一望向她，曲荷便立马就软下了心。

她边摸着念言的头发，边轻声问他，“团团为何要到那么远去？你总得给奶奶说个原因不是？”

“迷云山下的燕云台有仙人选拔弟子，我想去试试。”念言将下巴顶在她的膝盖上，眼巴巴地看着她，“这选拔我也不一定能选得到呢，万一被淘汰了，我有可能就回来了。”

在旁的江归寻却是憋不住笑，只能用咳嗽来让大家转移自己偷笑的注意力。

他可是将自己儿子的性子了解得透彻，万一没选到也是不会回来的，一派不要他，他便去找另一派。

曲荷却是嘟起嘴来，丝毫不相信他说的话，“万一被淘汰了，你也会去找别的派的。”

“你的性子就如你爹一样，倔得很！”

被戳穿心思的江念言也没狡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的确如奶奶说的那样即使未进燕云台选拔，他也会另找门派。可是他心中却是有百般自信自己能进选拔而且能拜迷音师尊为师。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奶奶，我都和你说原因了，你还不让我去……”

曲荷莫名‘噗嗤’一笑，揉了把他的头发，柔和说道，“奶奶怎么会不让你去呢？既然想做那便去做，只是奶奶知道后有些舍不得罢了。”

江念言鼻头一酸，扑在她的怀中，紧紧地抱住她的腰。

“瞧瞧这孩子，自己都不舍得了。”

……

得到众人支持之后，江念言当天晚上就在收拾东西，专心到连门外站着江思清都没有发现。

江思清倚靠在门边，双手环胸，淡淡地瞟了眼他，“就这么赶着去？”

他先是一激灵，转过头去发现是江思清之后才缓缓舒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心虚？”思清微微皱眉。

“任谁都会被吓到吧。”

她顿了会，周围静了不少之后又幽幽说了一句，“你为何又要上山入派？……真是不怕丢了性命。”

江念言将包裹一放，反过头去看着她，“不怕。”

沉默些许，江思清忽然问了一句，“你去，是为了寻娘？”

他愣了愣，手无力地垂放在两边，心中五味杂陈。

他学琴，想要上迷云山学武，就是希望能真正找到娘。儿时他曾与爹宿在一座山上的草屋中，傍晚听到爹说梦话……

爹喊，“清言，不要走。”

他也很稀奇的是，坐起身后，竟发现远处，有一虚幻的女人影子。

念言本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便揉了揉眼睛，结果那虚影仍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一感觉以为是鬼，可是那鬼的模样极其似人，而且一点都不恐怖，便不由自主地下了床，想仔细地瞧瞧她。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我像谁？”

“像我娘。”

女子闻言，‘噗嗤’笑了一声，后弯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小朋友，你娘长什么样的？”

他思索了些许，却思索不出该用什么词来描绘，只好说，“像仙女姐姐这样的。”

女子笑得更欢了。

念言往回头，看着江归寻痛苦的表情，脸上顿时严肃起来，“是你让爹爹变成这样的吗？”

“啊……”女子抬起下巴，淡淡望向床上的那个男子，只勾唇一笑，“是啊。”

念言想伸手打她，却是触碰不到她，心中怒火燃烧，说话也气冲冲的，“你将我爹爹怎么了？”

她背着手，看着他气冲冲的模样也不恼，只垂下眸来，满目柔和地看着他，“只是将现实摆在他面前而已。”

“小朋友，不用担心，你爹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他却见爹爹满脸泪水，嘴上一直嘟囔着，‘不要走’，‘不要走’，也不知是谁走了。

这怎么是不会怎么样呢？爹爹很难过，很伤心，心里有结解不开，怎么会……不怎么样呢……

念言忽然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却是一直拉不住，手举在半空中，什么都抓不着。

“小朋友。”

“若想见我，便去迷云山好好修炼，得道之后，便能见到我。”

他想让面前的这个女子帮助爹将梦境解除，可是她话音刚落，就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之后念言偷偷翻开过爹私藏的画像，发现那画像的女子与娘长得一模一样，便相信昨日的女子就是娘。

所以，他来迷云山，就是想真真正正地见娘一次。

“是。”

言至此处，江思清也未多言，只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你可别死了。”

他笑了笑，“我命大，不会死。”

“迷云山离我们春陵可是远得很，你什么时候去才赶得到啊……？”

念言将包裹捆好，后放在一边，让江思清同他坐在一起，握住她的手，道，“估摸着一两个月吧，恰好能赶上燕云台选拔。”

“姐，爹就靠你了。”

“爹隔一段时间就会心绞痛，特别是傍晚的时候，你住在爹的隔壁也定能发现，以后我不能及时送止痛药，你就赶紧去送，止痛药不行的话就赶紧找楠姨。”

她按了按太阳穴，神色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忽的，念言眸光暗淡，握住思清的手也紧紧的，轻声问她一句，“姐，万一我真的死了……”

还没等他说完呢，思清就立即打断他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去迷云山就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