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课，江小小便被围了。

作为一个请了一个月病假，却还活活胖了一圈的奇女子，一下子就从小透明变成了全系闻名的人物，其全系闻名的原因，自然不因为她本身，而是因为黎优白。

围堵江小小的人，以赵明月和赵钰为首，连带着其他七七八八的追星女子，强势把人堵在了早自习课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江小小显然是一晚上就没睡好，早课正是困倦的时候，突然一下被人围了，她也提不起精神来招呼，只是蔫蔫地坐着，发着呆。

赵明月说：“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会跟黎优白接吻？是不是你主动不要脸，欺负了黎优白哥哥？”

赵钰帮腔，道：“明月，你跟她废话什么，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又土又丑，能是优白哥哥主动的吗？很明显就是她趁着优白哥哥不注意，自己倒贴上去的啊。”

其他人也迎合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江小小这样的女人，看着蛮老实的，没想到骨子里这么騒。”

“哎哟喂，你可别这么说，搞不好人家心里还觉得自己是绝世大美女呢，敢对优白哥哥下手，可不是一般人。”

“来吧，让我们采访采访，江大美女，冒犯了优白哥哥的你，今天想怎么跟我们道歉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往越来越脏的方向去了。

赵明月的话很明显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她说了一个自认为很妥帖的方案：“早上第一节课，好像是体育课吧？既然江大美女对自己如此自信，又是如此的风騒，如果我们不给人家大美女一个展示的机会，好像有点浪费人才。”

“这样吧，江大美女。”赵明月嘻嘻地笑着，猝不及防地绕到了江小小的后背，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摁在了课桌上。

脑袋磕在结实的木质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咚”声。

也许是熬夜到天明的沉重，让她神经麻木了，她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耻辱。

江小小面如死灰，既不想说话，也不想反抗，只是眼睛无色，像是灵魂已经死了一般，任由这些人摆布着。

反抗就有用吗？反抗……

她突然想起黎优白那天对她说的话：就你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可笑又猥琐，凭什么嫁给我？

那一天，她反抗了，她不满于被黎优白当众的捉弄，冲动之下就强吻了他，结果呢？

结果……

也许就是在今天，她需要被另一群人，更狠地羞辱。

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刻，江小小她也觉得自己死了。

“你看看这个人，她好像一条狗啊。”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赵明月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剪刀，撩起了江小小的T恤衫，使劲地下了剪子。

登时，江小小的衣服后背便露出了一个歪七扭八的窟窿来。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说了句：“给她拍下来。”

赵明月慢悠悠地掏出了手机，对准了江小小的后背，连摁了几下快门。

也许是当事人的沉默，让这场闹剧显得格外没有意思。赵明月的脸上露着胜利者的微笑，只是这微笑中带着些许的不满：江小小这个人，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

要是江小小就这么沉默下去，那折腾一个木头，又有什么乐趣？

一想到昨晚上孟佳佳的恐吓，赵明月便愈发地来气，在愤怒的驱使下，她一把拽住了江小小的长发，死死地拉扯了一把，迫使江小小仰起头来。

这一拽太狠，江小小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碰撞的“喀拉”一声脆响，疼痛终于使她皱了眉头。

赵明月说：“别说我不顾及咱们三年的室友情谊，小小啊，你只要给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道个歉，我想，我们就还是好同学，好室友，好朋友嘛。”

江小小空洞的眼眸，缓缓地转了转，也没什么挣扎，直接道：“对不起。”

赵明月手下却更使劲了，笑骂道：“哎呀，都这会儿了，你还装什么白莲花，搞得好像我们在欺负你一样！难道你的老师就没有教过你，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并且必须道歉？”

“哎呀，好残忍啊，明月姐，你看……”围观群众中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她江小小是一个不要脸的騒货，我们却还在好声好气地跟她讲道理，这对我们这些文明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哦！对了哦，她可不仅是一个贱人，还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贱人。”

“可不是吗。一面勾搭着校草，一面勾搭着当红偶像，她可真的能干呢！”

……

看客的起哄，让赵明月愈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理所自然。

她，赵明月，从黎优白出道起便喜欢着他，还花了不少钱替他打榜，可她这么喜欢的黎优白，居然被寝室里这条害虫给侮辱了！

各种各样无名的愤怒，彻底让人失去了理智。赵明月拖着将小小的头发，仗着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强行把人拖拽到了地上。

膝盖与瓷砖的剧烈碰擦，带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纵然是一直都面无表情的江小小，在这一刻也痛到直吸凉气。

在一片的叫好声中，江小小蜷缩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慢慢地放小，那些诸如揉搡、踢踩的感触，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反复着，她就像是一个破烂的提线木偶，在众人的眼中，尽力地表演着最后的喜剧。

她在哭，而所有的人都在笑。

“给我跪下，端端正正地跪好了，我不说让你起来，你就不准起来。”

“跪啊，跪着。”

“你别装聋卖哑，知道吗，要是你老实点，我们还考虑少惩罚你一些。要是你不配合，那可就怨不得我们了，毕竟，今儿个我们必须得给你一个教训嘛。”

……

教室外，一个怯弱的身影，踌躇着经过了教室门口，并不敢多看，又快步地走了过去。

操场上，陈与希正在主持着电工系与经管系的篮球赛，中场休息的时刻，有个小伙子跑着送来了一张小纸条。

众人都笑：“陈大校草，又收情书了！”

陈与希也笑，漫不经心地打开纸条，却见到了几个皱巴巴的字眼：快去二楼自习室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