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时间不会倒流，失去的东西就算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也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它，简而言之，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

在稀疏的旅客身边穿行，江小小找不到自己的目的地，她的表情是木然的，她的行动是慢吞吞的，就好像她根本不是要去找人，而是在等人，等待那个背叛了她远去的男人回来。

如果，只是说如果，在刚刚的那个情况下，她抓住黎优白的胳膊，求他不要去，求他为了她江小小留下来，他会答应，还是会生气？

在他的心里，江小小重要，还是祝子悠重要，亦或者，是哪一方变得弱了，就是那一方重要？

“呵呵……真好笑。”她忍不住地自嘲，不住地摇头叹气。

这问题好蠢啊。

在心里思考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应当知道答案，他一定会生气，会叫她闭嘴，叫她滚开。

就在这样的浑浑噩噩中，江小小走到了出口处，一眼望去，没有哪一张面孔是她熟悉的，四面八方，也没有哪一个方向是她决定要去的。

黎优白，他一定送她去医院了吧？

现在追过去，也只能是三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她会变成多余的那一个吧。他从来不会安慰她，只会嘲讽她的无知与幼稚，然后用冰冷气场将她远远推开。在他的心里，江小小这三个字，恐怕永远都不会比祝子悠这三个字更重的，对吗？

她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现在这样六神无主，还心胸狭窄到喘不上气的时候，眼睛酸涩得像是随时会哭起来，脚底发着软，每挪动一步，就像是踩在虚空里，没有半点真实的感觉。

不远处，迎着她走来一对情侣，用看怪人的眼光，好奇地打量着她。

刹那间，她泪如雨下。

江小小啊江小小，你怎么了。

以前那个骄傲的你，究竟为什么就不在了，有人抢你的东西，你就连还手的那份力量也没有了么？

……

“小白，你要带我去哪？”

窗外的景致一闪而过，渐渐远离机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祝子悠，终于想起要问对方目的地的事情了。

“闭嘴。”

黎优白的回答带着烦躁情绪，让祝子悠都忍不住吓了个哆嗦。

她不敢再问了，讨好似的微微笑了笑，又尴尬无比地撇过头，望着窗外发呆。

小白有一双极有魅力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曾经也是满含着笑意与温柔的，如今却带着冰冷，有她难以琢磨透的东西，不是怨，不是怜惜，而是某些她无法触碰的存在。

她不知道小白会为了她生这么大的气，这让她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小白，你别生气好么。”祝子悠弱弱地开口，声音有些许虚，“我，我会好好吃药的，我不会让你再操心了，对不起。”

其实，只要呆在他身边，她就一直都会好好的，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很多人不理解她的执着，认为她太过贪婪，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这种贪婪的背后是怎么样的无奈：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够呆在黎优白的身边。

在国外的那些时日，越发地让她明确了内心所需，而当她回到S市，看到小白与其他人在一起的样子，她痛苦得要发疯，内心的渴望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这让她无法再默不作声地忍耐。

一个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落魄到如此的地步，她不可怜吗？

她不配被可怜吗？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他略微侧过脸来，“我让你闭嘴，不要再说任何一句话。”

“小白……”

“祝子悠。”

他踩住了刹车，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是不是有些话必须要说得十万分清楚，你才会理解？我对你的好感，已经在你一次又一次的歇斯底里胁迫下，消磨殆尽了。哪怕是现在，你用这样的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能引起我任何的保护欲，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小白，这不是真的，你在说气话，对不对？”祝子悠咬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当时的决定，但我没有办法啊，我……”

“够了。”他与她四目相对，近乎决绝，咬牙切齿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麻烦你不要再自作多情。”

他扯了扯领带，打开了车门，拽着她的胳膊，领着她下了车。

车门外，是一家口碑极好的私人医院。

熟悉的病房，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还有熟悉的药片。望着这熟悉到仿佛是记忆重演的一切，她瘦削的脸庞上浮现出惊恐之色，本能地开始抗拒。

不，事到如今了，怎么还可以回到这个地方！

这些人会让她再一次失去小白！

不！

“我不住院，小白，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么？”

没有回应。

祝子悠疯了一般，死死地抱住了黎优白的胳膊，声音带着颤抖：“小白，求你了，不要留我一个人，求你了！”

“病人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主治医师对着她的病例叹了口气，“比起一年前，只有更糟糕。她也许已经厌食很久了，而且晚上睡不着觉，人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产生了幻觉、幻听……嗯，你是病人的家属吗？还是多陪陪她吧，她这样子很危险的。”

直接就这样走了，会不会太残忍了？

黎优白叹了口气，在她的病床边坐下，手指触摸到了口袋中的烟盒，想了想，还是没有摸出来。

祝子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惨了，惶惶不可终日，就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鸟。

在半哄半强迫下，祝子悠吃下了大把有镇定效果的药，现在总算是冷静下来，可以窝在被子里安稳地睡一会了。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怪她自己太过苛刻，若不是那样苛刻地要求得到想要的一切，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祝子悠，你为什么要这么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