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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过来坐下。”

一对青苔顽石，表面铺了几层树叶。

“来嘛。”

“不是想知道我的‘计划’吗？现在，我就说给你听。听完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淑女坐姿，手足摆放规整，上正中直下稳当，外表破绽无限缩减。谈吐文雅，气息平和还有高贵气质加持。笑貌可亲，谁能揪出白瑾饴的毛病来？

反观一旁傻站且提着根辫子的申小剜：近视红眼、鸟窝乱发、毛脸油腻……弯腰驼背还摆出凶恶状。

最关键一点——他打不过她，无论武还是文。

唯一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但却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不就承认自己有以上种种毛病了吗？

“咳，”小剜紧盯，不转视线，挪步到石块边坐下，“看你耍什么新花样。”

瑾饴苦笑闭眼，因怀疑自己眼光而嘀咕道：“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共度余生的人呢？”

世间优秀的同龄人太多，懂得自我反省的却很少见。与其高攀那些天资卓越者，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有上进心且不怕逝的人身上。

玩笑完毕。

该说正事：

“咳嘤！从‘它’说起吧。”

指着骨头。

“这是我娘，记得吗，你看过那些照片，和真人比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像？我也觉得不像，她变白了好多呢。”

捂嘴偷笑——这是女儿该有的表情吗？过往，到底多么坎坷崎岖？别急，言语在继续。

“啦～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娘是爹～抢来的’。你以为，我说了真话？”

窃喜过后，瑾饴显得粲然、大方。对欺骗他人一事，表现得无关紧要。与她没多大关系，这只是一个小细节。

“事实上，我没有骗你。

因为我有两个爹。发挥你的想象力，猜猜谁才是我的亲爹？噢行吧，其实根本不用猜。之前你见到那个西边来的乡巴佬，是我亲爹。”

这孩子，人瘦胆儿倒肥。

快把小剜逗哭了。果然她养父便是白阿东，任务委托人吗？

不慌别闹，让她继续诉说。

“亲爹那时候刚来本地，人生地不熟，找不到我们母女。

而我的养父，是一个乞丐头儿，熟悉脚下这座城大大小小巷陌，与不少名人都有过来往，还怀有一身绝学武艺。既能装可怜要饭，又能拳打四方，我娘很快就移情别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当时新生不明真相。”

至此，叹息。

留给小剜提问与遐想的时间。

不过，又能问个什么呢？

一看就知道她还没有把话说完，谁愿意听故事断断续续地听？

小剜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讲起，后面的故事最好一口气道个明白，别磨叽。现在她才是整个山谷的主角、重心。

瑾饴点头后睨视，目标是无齿刃带。

“养父有一把神兵利器，别人都操纵不得，他却能使其削铁如泥。无齿刃，由养父打造，却对外宣称这是一把名贵的祖传宝刃。为了扬名，也为了收徒——

无齿刃只是个幌子，养父一身好本领才是其真正财富。可惜，武艺传男不传女。

最后，他成功收了两个徒弟。

两个都是孤儿。一个成天想着做山贼！另一个只想偷拿无齿刃去买卖交易。

有一次，我的二哥偷拿无齿刃被养父发现了。你知道后果怎样吗？二哥变成了二姐。

那天，二哥被逐出师门。

也正是那天，养父终于愿意教我武艺。毕竟他认为我是他‘亲生女儿’嘛，传给外人不如传给自家人。

对啦，养父一直叫二哥为‘白金铃儿’，练武时不稀罕真名，收的徒弟又恰好都是乞丐，这个小名最后落到我头上。我觉得不好，私底下都给别人说我叫‘白金灵儿’，而不是二哥的替代物。只是养父留恋，觉得二哥可怜，把练武时的我当做他，对我要求最为严苛。唉～

小剜，我小名是‘白金灵儿’。

灵魂的‘灵’。”

——

长话至此，轻快愉悦。

把久积的过往说出来后，心情好多了。但，这也给小剜留下了麻烦，是大麻烦！

如果真如她所说，金铃儿和金灵儿之间有这种关系……

晕！

小剜不说话，紧扣无齿刃带四个环，思绪飞转，仿佛落入一个更深层度的圈套？

（为什么她要告诉我这些？）

（抛砖引玉！）

（她还想利用我做什么？）

把过程捋一捋：

原来从一开始，院长就选好了穿越地点。湖泊挡路，小剜定会沿着山上走去，遇见乞丐也是必然。乞丐中的666，即“白瑾饴”，正为自己的“计划”而新加入乞丐集体。

她从一开始见到小剜时，就认出了无齿刃带！

如果她刚不久那番话没错的话，取走小剜三个落指也是一定的——为了之后带走白虚而找替罪羊。

白虚姑娘——她的“二哥”。

她还有个大哥，志向是做山贼，难道就是穿越第一天遇到的那乞丐老大？乔装打扮成666，乞丐老大当时的确没有认出来的痕迹。

不对！小剜在整个“计划”里，起到的用处不大。替罪羊换成谁都可以。书院有的是人。

一个突如其来的穿越者，如果不是因为无齿刃……对了！

就是无齿刃！

难道她让小剜活到现在，就是为了问清无齿刃的来历？

想想看，到底有哪里漏了什么！

落指！

通过这几天相处，可以得知她白瑾饴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以那种方式还回小剜的落指，她简直不是人。

是的，那晚她本可以逃走，偏装作昏迷。小剜亲手拿走她的落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愿意送回来而制定的变更计划。

果然她还是善良的吗？

（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小妹？666？白瑾饴？还是……金铃儿或金灵儿？）

小剜不再闷声，大声说出来：

“金灵……这样叫你，开心吗？”

白瑾饴：“等这一秒，我等了十天。呃？其实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聪明，你也猜到了吧，相逢第一天那个阻止我继续拿你食指的乞丐，就是我的大哥——白大。

他也有罪，养父正是被他所……

呵，在我知道养父仅仅只是养父的时候，我的难过心情减退了一点。不过，我还是想报仇。

我的寿命不多了。真正有不治之症的人，是我，而不是我亲爹。”

为什么园艺工和她住那么大的房子？很明显以前那儿有很多仆人，不然也不会建那么多客房。这些小细节，早就可以看出来。

——病人需要安宁，仆人太多会烦扰心灵。

园艺工扮演起仆人，种花除草、粉刷添砖、端茶倒水、带饭收碗……分明那天的生活里藏着这么多细节！

不过也不能怪小剜，毕竟只在那个家里住了一晚，原以为是园艺工出于礼貌，现在想想，并不是！

从头到尾，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