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时师安栋还有心情打趣师夜灵，秋彦明白了一件事，老爷子对于师振厚竟然具有绝对的信心，相信他不会做出残杀亲人的事。

看来师振厚在师安栋的心目中，还是占得先机的。

秋彦将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却没有掺杂进任何属于他的判断，说完后平静地望着师安栋。

“没了？”

听完后，师安栋却望着师夜灵说道。

师夜灵自然知道这是爷爷让她说出对此事的看法，先前待在门口等待时的纠结和犹豫再一次泛起，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

“爷爷，我不知道。”

她清楚说出这样的答案一定会让原本在师安栋心中的地位再一次降低，不过她的心中却没有沮丧，反而如释重负。

师安栋深深地看了师夜灵一会，这才转头看向秋彦。

“振厚不会是凶手，不过待会我会打电话给他，告诉他现在他是我心目中最大的嫌疑人。”

师安栋的话充满了矛盾，师夜灵不知所措看着他，随后转头看向秋彦，那双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哀求。

秋彦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老爷子已经有了决定了。”

师安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蓦然多了一丝凄凉，不过很快就挺了挺佝偻的背脊，那股已经许多未曾出现的威势逐渐弥漫而出。

“看上去简单的事往往复杂，复杂事其实却很简单，死亡通知信看上去很诡异，但是究其深意也不过就是为了利益这两个字，既然是为了利益那么所有的事都能想得明白……”

“现在无论谁是凶手对我们师家来说都是一种痛，一件极大的坏事，不过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他说到此处忽然转头看向师夜灵。

“夜灵，你可明白我的话？”

师夜灵当然明白，不过她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不想明白。”

师安栋沉默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响，客厅中充满了发自于他内心深处的欣慰。

“谢谢你。”老人笑了很久才看向秋彦，真诚地说道。

师夜灵轻轻抬起头，眼眸中竟然隐隐含着泪光。

秋彦摸了摸鼻子，心中暗叹了口气。

“谁都觉得夜灵这孩子是幸运的，从小就含着金钥匙出生，她能得到的一切或许是其他女孩子几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但是谁又能知道为此她不能得到的。”

“爷爷，别说了。”师夜灵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知道师安栋想说什么。

师安栋却没理她，缓缓站起努力挺直的佝偻身躯。

“幸好，夜灵刚才的回答让我明白一件事，师家的残酷并没有完全抹杀她内心的善良，对师家众人来说……”

“善良已经成为了最奢侈的财富。”

“难道这一切不是因为您的缘故？”秋彦终于忍不住说道。

“不错，这些当然是我的错。”师安栋轻轻一笑，没有否认，不过笑意却有些苦涩，“但是谁又知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师家能不能一直长久不衰……”

“毕竟，衰荣只是一种自然状况，该衰弱时谁也阻止不了。”

“你是自私的。”秋彦神情变得严肃，沉声说道。

师安栋挑了挑眉，眼角的皱纹犹如刀刻般深刻，目光更是像一把深藏刀鞘中的名刀隐含锐利。

“是吗。”

“是。”秋彦毫不退避，目光却很平静，“因为想要打败苏昌，或者说重新夺回你认为理该属于你的荣耀想法让你一错再错……”

“将师家陷入这等状况，何尝不是你的大错。”

“不错，我不否认。”师安栋一字字说道，“但是他们既然身为师家的人，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这就是我的理由……”

“谁也说服不了我的理由，哪怕你说我是一个无情的疯子。”

老人前后的话充满了矛盾，一时间秋彦真的看不明白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又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又绝对不回头。

或许真的就像老人所说，他就是一个无情的疯子。

“现在谁也无法阻止我的决定，谁也不能。”师安栋不是气势汹汹，恶狠狠说这些话，甚至让人觉得他的话语中深含悲伤，“不过我真的希望师家所有人能从这件事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哪怕这是一种奢求的想法，我还是这么希望。”

他深深地看向师夜灵，轻叹了口气。

“夜灵，你可明白？”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从师夜灵的眼眶中滚落而出，她轻轻点头，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现在她的泪水是苦还是甜？

或者只是一种无法摆脱的酸涩？

“好了，秋彦，现在你是不是要告诉我那个女人就是唯一的凶手。”师安栋的目光又变得睿智起来，“一直到游轮回到华国的境内。”

——谁说老头是个疯子！

只要事件不牵涉到和苏昌之间的争斗，师安栋比谁都聪明，比谁都看得远，甚至根本不需要人点播。

“是。”秋彦回答得很干脆。

“那好。”师安栋点点头，神情肃然，“不过到时候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个答案必须是真相。”

“自然。”秋彦还是非常干脆。

“你们走吧。”师安栋转身，用背脊对着秋彦和师夜灵，现在谁也无法看到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肃然的声音，“半个小时以后我会派人来你的房间提人，那时候希望你演得像一点……”

“他们真的会动手。”

秋彦的瞳孔猛缩了一下。

“方为？”

“当然。”老人的声调不变，“拿人钱财，自然什么事都要干，而且听说虽然他和你是朋友，不过并不介意和你交手，甚至会很期待。”

“我明白。”

秋彦点点头，转身就向客厅外走去。

师夜灵却是大惊失色，问道：“爷爷，这是为什么？”

“这是他们男人间的事。”师安栋没有回头，声音中却充满了欣然，“就像我和苏昌之间的战斗。”

走到门口的秋彦苦笑停下脚步。“老爷子，这只不过是你的借题发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