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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同心

作者:苏木哲 | 分类:仙侠 | 字数:79.7万

第102章

书名:与卿同心 作者:苏木哲 字数:6291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5:48

“你真卑鄙!”慕容晴莞再次阖上眼眸,和卑鄙无耻的小人根本毫无道理可讲,她也不愿多费唇舌。

蓝慕枫一把甩开她的下颌,她的态度无疑又激怒了他,明明就是很柔弱的一个女人,偏偏要装的这般强硬,真真是让人窝火。

放下卷起的衣袖,他愤然转身离去,再跟她独处下去,他便真有敲破她脑袋的冲动!

门咣当一声脆响后,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眼际的潮意让她辨不出那究竟是那药浴的水汽,还是她心底的泪水。

风尘女子,她止不住笑出了声来,到头来,她还是躲不过娘亲的命运吗?

听到那笑声,刚刚踏出门槛的蓝慕枫瞬间顿住了脚步,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那扇还在微微震颤的木门,那凄凉的笑声如一把利剑般划过他的心尖,让他矛盾不已,难道自己一定要将心底的恨加诸在她的身上吗?

他是最近才知晓她的身世,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受尽了相府一干人等的欺凌与折磨,入宫之后也不过是表面的光鲜,她内心所遭受的痛苦根本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但所有的事实都证明,确实是语儿欺骗了他,自始至终,她都在利用他对她的感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去责怪她,他永远无法忘记十年前的那个雨天。

那时的他,贫困潦倒,脏污的与乞丐无异,因为长久的病痛折磨,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高烧不退,就只窝在破庙中的佛像后面等死,是那双温柔的小手喂他喝水,也是那个甜软的声音鼓励他要好好的活下去。

当时,他已处在半昏迷状态,只是隐约的听到有人在唤着‘语儿’这个名字,还夹杂着断断续续责骂的声音。

清醒之后,他就只看到手中多了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馒头,可就是那个有着缺口的馒头却给了他生的意念,让他有勇气活下来。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那是相府夫人的车驾在上山进香途中遇上了大雨,不得已在破庙中暂避,而那个叫语儿的女孩,便是慕容丞相的千金。

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他明知五毒门里有多么黑暗,却依旧踏了进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近那个他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孩。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并未真正了解过语儿,为什么曾经那个可以对一个脏污的辨不出长相的乞丐伸出援手的女孩,现在却变得如此可怕,真的是因为宫中生活所迫吗?

那慕容晴莞呢?为什么在受到那诸多的伤害后,她的眼眸却依旧清澈如水,让人无端端的想要沉沦其中。

可她终究是萧昶阙最爱的女人,也是那个男人唯一的弱点,或许他一开始掳她来,是为了替语儿出气,可在看出萧昶阙对她的在意之后,她便成了他对付那个男人最有用的工具。

再次看了一眼那扇关着的木门,他终是转身大步离去,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的事情,那他绝不会中途放弃。

慕容晴莞,既然你如此爱他,那便陪着他一起受苦吧,也不枉你们夫妻一场……

青城,与皇都隔山隔水的一座小城。

揽月楼,青城里最奢靡繁华的寻欢之地。

清音阁,揽月楼中最偏远冷清的一处居所。

此刻,一袭素衣淡容的女子慵懒的倚在窗柩前,独享着揽月楼中唯一一处安静的夜景,眉心隐约凝出一丝怅然的情绪。

“小姐,莲影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兰姨让您赶紧着装……”长相清秀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开口。

“知道了,你先把我的琴拿去台上,我稍后就到。”女子轻揉了下太阳穴,淡淡的应道。

待身后的丫头关门离去后,她皓腕微抬,轻轻折下窗前案几上一朵开的最盛的栀子,缓缓转过身,挪步到梳妆台处,对镜簪花,扬唇浅笑,却笑得无比僵硬。

转眼已是初夏,这样倚楼卖笑的日子居然维持了近半年的光景。

微叹了口气,旋身的瞬间,她随手捻起妆台上的一张面纱,袅袅而去。

落座于舞池中,透过层层纱帘,依旧可以感受到台下男人如火的目光,这便是风月场所,女人永远是男人眼中的玩儿物。

纤纤玉指轻拨琴弦,悠扬婉转的琴音使得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躁动的宾客此刻都目光炯炯的盯着那个隐于漫紫绯红纱帘后的素衣女子月晴阙。

此女入楼不过半年,便与揽月楼的当家花魁梦莲影齐名,一曲琴音甚是撩人心魄,只是那张遮于薄纱后的容颜却更加勾起了男人无限的遐想与好奇。

只可惜,千金也难睹佳人真容,就更不要说博得美人展颜一笑了。

正当堂中的男人们沉浸在舒缓柔曼的琴音里时,月晴阙指尖流转间已变换了节奏,紧接着舞池顶端轻飘飘垂落一条艳红的绸幔,随之而下的是那万众瞩目的妖娆舞姬梦莲影。

此刻,她身穿大红色烟纹薄雾纱衣,内里一件极短的浅色抹胸,盈盈纤腰一露无疑,光.裸的足腕上带着一只叮当脆响的银制铃铛,涂满丹蔻的玉指中握着两条长长的红绫,脚步轻转间,便已步入舞池中央。

第102章

她顾盼流转,美到妖艳,手腕微扬,红绫抛飞,半遮半掩的身体灵动如蛇,时时勾人心魄。

琴音渐转明快,舞步翩跹婀娜,一白一红两道身影,一静一动不同气质,白衣清新如栀子,红妆妖娆似芍药,如此冰火两种性格的女子,却配合默契的无可挑剔。

梦莲影舞到极致时,台下众人早已被摄了心魄,无人不想将那天生媚惑男人的尤物揽入怀中,享受软玉香怀的美好,却也有更多的目光始终不离那抹疏离的倩影,深深陷入那烟波浩渺的翦水双瞳中无法自拔。

只是,众人皆知,揽月楼里琴艺卓绝的晴阙姑娘,性冷如冰,除了每三日一次的登台献艺外,从不见任何人,而一向视财如命的鸨母兰姨却也听之任之,从不强求于她。

如此,便更加滋长了寻欢作乐之人的好奇心,日日前来,却终是不得见美人娇颜。

一曲终了,梦莲影舞步渐止,香汗淋淋,却依旧笑得风情妩媚,扭动身姿走至台下,瞬间惹起了一片不小的骚动。

月晴阙冷眼望去,那抹艳丽的身影早已落入男人的怀抱,在这极致奢靡的场合下,竟显得如此顺其自然。

未置一词,她如往常般安静的抱琴离去,却在转角处被那个浓妆艳抹的鸨母挡住了去路,“好歹也下去敬客人一杯酒,再这般清高下去,那些爷非拆了我这揽月楼不可!”兰姨压抑着心中的不满说道。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月晴阙双眸依旧无波无澜,语声淡然的从她身边走过,刚走几步便又转身看着她,“论姿色与才情,梦莲影都远在我之上,而我的人气高于她,只是因为,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他们所好奇的,不过是我这张面纱下的脸,如若你一定要我如她那般献媚取宠,那么当我这层面纱落下后,那些男人就会发现,自己千金求来的,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男人一旦失了兴趣,你觉得自己的生意还会像现在这般好吗?”

听她如此说,兰姨娥眉斜挑,丹唇微哂,“别人没见过你的容色,难道我也没见过吗?月晴阙,若非是蓝公子要求不准伤你分毫,你以为我会这么纵容你吗?现在,我不逼你卖身接客,就只让你去陪客人喝酒聊天,这并不过分吧!”

月晴阙斜眸睨了她一眼,对她的这些话,她早已是司空见惯,遂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我还是那句话,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休想让我去陪那些男人!”

“月晴阙,你莫要太过分,老娘早就想修理你了,可动了你,便会搭上我整个揽月楼,老娘还没有那么蠢……”

月晴阙顿住脚步,再次转身与她对视,“既然如此,你便放我离开可好,这样你就不必整日担心我会出什么意外,给你带来麻烦了!”

对上她清冷的眸子,兰姨杏眼圆瞪,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怒道:“月晴阙,你是真的盼老娘死是不是?放了你,那位姓蓝的公子非将我这揽月楼夷为平地不可!”

“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是有夫之妇,你若不放我离开,等我夫君找到这里,你同样会招来灭顶之灾!”

“你当老娘是三岁的孩童吗?有夫之妇?你手臂上的守宫砂是摆设吗?!”对这个女人,她已是忍无可忍,半年前,第一眼见到那张绝色的容颜时,她欢喜的以为是老天爷给了她一棵摇钱树,却不曾想,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竟是这般不好对付。

因为蓝慕枫的吩咐,自己是打不得也骂不得,这女人根本就是软硬不吃,若不是为了保她房里那个丫头不去接客,她是连这三日一次的登台演出也不会答应的,如此固执的女人,真是让她万分的恼火。

“信不信由你,只是祸到临头的时候,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月晴阙抱紧了怀中的古琴,又一次转身,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太多遍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厌烦了……

“小姐现在不回清音阁吗?”

月晴阙顿住脚步,抬眸望去,不禁有些愣神,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偏离了寝居的方向,转身,对着身后跟着的丫头浅笑道:“今晚月色不错,你陪我走走可好?”

倚翠抱着琴点了点头,“那小姐先在这里等一下,奴婢先把琴放回去,顺便再给小姐拿件外衫,夜里风大,小姐身子一向不好,可得仔细着点儿,别着凉了。”

月晴阙微微颔首,待那抹青色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寻了个角落里的石凳坐下。

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姑娘们都去前堂招呼客人了,揽月楼的后院都是极安静的,也就在静谧无人的时候,她才愿意出来透透气,独享这一刻的宁静。

举眸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她竟痴痴的笑了起来,‘月晴阙’,这是她给自己起的名字,‘月’是影阁的标志,而‘阙’是萧昶阙的名字,在这个远离京都的小城里,她没有一点的自由,就只能利用来往的客人将这小小的提示带给她所在乎的两个人,希望他们能忆起她来。

第102章

或许她应该听兰姨的话,去接触一下那些客人,可她没有办法勉强自己,而这里又到处都有蓝慕枫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与其被他抓到了,连累别人,倒不如就这样默默等待的好,她相信夜哥哥和皇上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正兀自想着心事,身后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她有些好奇的站起来,走了过去,蹲下身,轻轻拨开浓密齐整的花草,待看清里面的动静时,眼睛却突然湿润起来。

她嘴角微搐,双手亦颤抖不已,却只是僵着身子,呆愣的蹲在那里,直到那个熟悉的小东西,蹒跚着挪到她脚边,轻舔着她的指尖时,她才蓦地反应过来,伸手将它抱了起来,紧紧的揉进怀里,洋洋,是她的洋洋,尽管它此刻脏污的让人辨不出长相,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是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在那些苦涩孤寂的夜晚,是它不离不弃的陪着她,每次看到皇上因为它而吃味的时候,她都会忍俊不禁。

“小姐……”倚翠快步走到她跟前,瞪大了眼,瞧着她怀里那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小姐,这个是……”

“是一只迷路的小狗,看着蛮可怜的,你去准备一盆热水,再温一碗牛奶。”月晴阙仰头逼退眼际的潮意,淡淡的吩咐道。

说完,她便举步向着清音阁的方向走去,被泪水打湿的面颊隔着薄纱摩挲着怀里那个让人心疼不已的小家伙,丝毫不在意它身上那股恶臭的味道。

雅致的卧室里,月晴阙手指轻浅的给窝在桌案上的洋洋包扎着磨破了的脚掌,泪水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许是感应到了她的难过,那小家伙又伸出了粉嫩的小舌,乖巧的舔着她的手背,这倒更加勾起了她的酸涩感,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音。

自半年前来到这里,她几乎不与人讲话,每夜都只对着夜空出神,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流眼泪,更不要说这般放声哭泣了。

可是今日,当看到这与亲人无异的小家伙时,她竟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苦闷。

洋洋,她的小宝贝,刚刚给它洗净了一身的脏污后,她才发现,它的四肢早已磨得血肉模糊,本是肥嘟嘟的身体也变得骨瘦如柴,眼角下还有好大一条口子,身上的伤痕更是不计其数,它究竟是在外面流浪了多久,竟将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为什么都没有人出来寻它?难道皇上就这般不喜欢它吗?

“小姐,您怎么哭了……”倚翠端着一碗温热的牛奶,有些慌乱的立在桌边。

“放桌上吧!”月晴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语声依旧淡淡的,等了半天,却不见倚翠有所动作,遂抬头,正对上她有些呆愣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先前那张遮面的素纱被泪水打湿了,取下后还未来得及换上新的,现下这张脸倒是被这丫头瞧了个清楚。

她轻咳了一声,出言提醒道:“你先下去吧!”看都看了,她也没必要去跟一个小丫头计较那么多,况且她不愿露出真容,并不是因为这张脸有多么美或是多么丑,她只是不想以真实的身份,真实的面容,甚至是真实的名字来面对这般混乱的环境罢了。

慕容晴莞是相府千金,是臻国的皇后娘娘,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有一丝的污点,如若有幸能离开这里,她会彻彻底底的抹去这段只属于月晴阙的不堪记忆。

“小姐,刚刚打扫后院的福伯说,今天有一只流浪狗从后门的门缝里钻了进来,他让奴婢帮着找找,说兰姨怕狗,担心会冲撞到她,您看是不是……”

“我房里没有流浪狗!”不等她说完,月晴阙便冷冷的打断。

“可是,小姐……”倚翠紧盯着那只正喝的欢畅的小狗,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月晴阙冷眼睨着她,语带警告道:“我屋里向来不留多嘴的丫头,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听她如此说,倚翠即刻闭上了嘴,再次看了眼桌上的小狗,便默默的退身离去。

月晴阙抬手轻抚着洋洋毛茸茸的小脑袋,满是心疼的看着它,这小家伙定是饿坏了,她是真没想到,第一个找到她的竟是这般弱小的它。

夜哥哥说的果然不错,这种盈国特有的袖珍宫廷犬,最大的特点就是忠诚,正因为这一点,它才能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和毅力找到她。

透过窗棱望向天空中的明月,她不可以再等下去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将消息带出去,否则,蓝慕枫的尸人一旦练成,对皇上便是致命的打击,对夜哥哥也是极其不利的!

垂眸看着埋首喝牛奶的洋洋,她心中已有了计划……

站在山之顶峰,眺望着碧海星空,蓝慕枫深深的叹了口气,以往的这个时候,他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会飘散殆尽,可如今,每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倔强的女人。

慕容晴莞,为什么明明送走了她,可那抹疏离的倩影却依旧停留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你究竟把她送去哪里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蓝慕枫缓缓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启唇道:“你就这么跑回来,不怕萧昶阙治你擅离职守的罪吗?”

见他答非所问,慕容亦瑄俊颜微怒,声音也不由的高了起来,“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若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莞莞在哪里?”

“朋友?慕容亦瑄,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朋友,可你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萧昶阙,莞莞?在你的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吗?你要置语儿于何地,她才是你嫡亲的妹妹!”蓝慕枫也是怒上心头,却又有些纳闷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明明是在替语儿不平,可为何在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时,心里竟莫名的烦躁起来。

慕容亦瑄剑眉紧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举步向前,与他并肩望向山下汹涌的波涛,再次问道:“你对小语这般特别,是因为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吗?”

蓝慕枫微愣了一下,唇角慢慢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也曾问过自己,如若没有十年前的那个雨天,他是否还会这么纵容慕容晴语。

可答案却是他不愿面对的,他不想承认自己对她的爱意,竟是建立在曾经的恩情上。

见他不答,慕容亦瑄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思忖许久,才又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个救你的人,根本不是小语。”

“你说什么?”蓝慕枫蓦地激动起来,怎么可能,那日,他听的很清楚,那个女孩的名字是叫‘语儿’,那天也确实是慕容夫人的车驾在破庙中避雨。

“我虽然不知道那日究竟是谁救了你,但我可以跟你保证,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小语,我与她做了近十九年的兄妹,对她的脾性,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曾在七岁的时候,因为府里的一个奴婢弄污了她的衣裙,而让家仆砍了那个丫头的右手,你觉得这样的她,会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乞丐伸出援手吗?”小语,他的亲妹妹,他真的很想做一个称职的哥哥,好好的去疼爱她,可他始终无法原谅她对紫菡犯下的错。

在知道慕枫因为报恩而接近她时,他想着,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一种补偿,让慕枫来弥补她所缺失的那段亲情。

所以,明知道那个救了慕枫的人不是小语,他也不愿点破,就是想着能多一个人来疼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