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仰头看着天空，“年年看这些光，再没有收获，麻木了，还是年轻好。”

专诸跳脚大骂，“你个糟老婆子从哪儿蹦出来的，吓得我一哆嗦，跟个鬼似的！”

“想要天阴尸吗？跟我来吧。”

这里居然还能通往更高处。

更高处就在极光里，极光就藏在周围的迷雾之中，不合常理。这里和东方自在宫的距离，恐怕比月亮还远，迷雾变幻无常，它们将永远变幻下去，又像是远古之前就在这里，总之是变换的也是永恒的。

出了迷雾他们就惊呆了，无数寒冰包裹的长方台子组成的列阵，一下子把视线拉长了。极光不再躲藏，它们就像流水覆盖着列阵。

一只白熊向他们扑了过来，体形比雪山还大，高高地抬起了巴掌，这一巴掌下去能把他们拍回东方自在宫。

“夜华！回去！”

白熊便离开了。

“这里的守卫，别怕。”

列阵，每一个台子上有一具尸体，它们都有美丽的容颜，有的是少妇，有的是少女，有的是未成年的孩子，它们的表情都是安详的，应该是自然死亡。吕延盯着一张脸，静谧的脸庞，他指着额头的一处暗淡，“这是什么？”

没人回答他，老太婆只顾着带路，他们只能跟上。

“这些都是半成品，这样的尸体不适合复活用。”

他旁边的一具尸体坐了起来，“我本是一个俊俏男孩，吃了一粒丹药，不男不女的进了宫，修行三十年，她们说我空有一副好皮囊，只适合做炉鼎，于是我就躺在了这里，冤！”

“她们是怎么杀你的，毒药？”

“我本是一个俊俏男孩，吃了一粒丹药，不男不女的进了宫，修行三十年，她们说我空有一副好皮囊，只适合做炉鼎，于是我就躺在了这里，冤！”

老太婆解释道：“尸体会映射出生前的故事，要用极光不断的冲洗。”

“多久能洗掉？”

“可能百年，可能千年。”

“你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我只是个看守农场的。”

走着走着便不同了，尸体有了活力，不再像前面那样冻得僵硬，皮肤开始有了鲜活颜色，吹弹可破。

“在那里！”

这是一具独特的尸体，它的独特并不是因为外貌，它躺在那里，你就会觉得那里是列阵的中心，甚至你会觉得列阵是圆的。

这座石台上没有冰，极光温顺地围绕着，这里的温度让你感到生机，甚至会有绿草从石台上萌芽，尸体是真的尸体，但是它仿佛甜蜜地睡着了，甜蜜地呼吸着。

“多完美干净的尸体呀！”

老婆子几乎要扑倒尸体上去舔，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这是唯一的熟了的天阴尸，成色极佳，可能已经有了神通，要是用它夺舍……啧啧啧。”

吕延惊喜交加，“前辈的意思是这具尸体可以给我们？”

“当然是有条件的。青空复活后，我要她的一根头发。”

“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要是青空愿意告诉你，那是她的事。”

“就这么简单？”

“做梦，招魂是非常繁琐困难的，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的，走吧。”

“等等，老妖婆子，”专诸质疑道：“你不就是个看农场的吗，怎么好像你说了算似的？”

“已经夺舍过的人是不敢来这的，很可能带来尸变。我说这里什么情况，就是什么情况。”

“你没夺舍过？”

“我要是夺舍过，能老成这个样子？”老太婆几乎是咆哮的口气。

“还有一件事，”吕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太婆打断，“不要耽误时间，下面已经有人来接你们了，快滚。”

回到露台下，空无一人，没人管他们的去向，可是回头却不见了露台。

这一夜吕延辗转反侧。

专诸正在演练极光剑，却找不到在露台上的感觉，渐渐地焦躁起来。

吕延捧着酒走了进来。百花酿，五谷琼浆，玉泉百年，名字好听却不如上次的酒。

“找我喝酒？”专诸奇道：“上次醉得跟烂泥似的，还想再丢一回人？”

“醉酒的感觉很兴奋，丢人也无妨。”

两人边喝边谈，他问专诸是不是修炼的杀戮道，专诸说三千大道皆不修。他说那你修炼什么？专诸说我只追随本心，功到自然成，不论方式方法。他谈到了徐星友，“我为杀戮生，名利于我如浮云”。专诸嗤之以鼻，说那是没遇见我。两人又谈美女，谈渔篮梵心，谈鬼门。

专诸突然挥手打住了交谈，大骂：“你他奶奶的找我有事吧，有屁赶紧放！”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颇有几分豪气，“招魂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招魂就招呗。”

“真的有招魂吗？”

“听说过没见过，世界无奇不有，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来回转着酒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招魂一般是什么步骤？”

“步骤？都乱七八糟，无非是以死者生前之物做勾引，用契约把灵魂赎回来。”

“勾引？”

“嗯。你别问这么细，我比你知道的多不了多少。”

他来回转着酒杯，“你姑姑很神奇，她收取过很多人的记忆吧？”

“提她干什么。”专诸仰脖喝了一杯。

他有些讪讪，端着酒杯不想放下也不想喝。

场中突然多一人。

恍惚道：“你是想找我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专诸刻薄地嘲笑，“拐弯抹角扭扭捏捏。”

他说了天阴尸和招魂的事，“前辈，会不会是个骗局？”

恍惚走上柱子，坐在快到屋顶的地方，俯视着，“招魂？不好说，十个招魂者，五个是真的，五个是假的，不好定论。”

“前辈，一定要招魂吗？灵魂真的离不开肉体吗？”

“灵魂就像空中之火不能长久，没有肉体的滋养，灵魂很快就会被消磨掉。”

他摘下了戒指，“这个也不行？”

“给我看看。”恍惚要过了戒指看着，“有点意思，是那个时代以前的东西。”

“我老师的灵魂就在里面休眠。”

“这个戒指算是最顶级的寄居所了，但还是不行。没有肉体，灵魂没有了共鸣，很快就会疯掉，疯掉的灵魂会自焚的。”

共鸣？他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