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归路不归三川路

生不做三川人，死不归三川路。

这句歌谣是三川之地的百姓对自己的调侃，也是人们对三川之地最为贴切的形容。

三川之地，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片土地，虽然位于夏族统治区地理意义上的核心，甚至有人怀疑这三川之地才是夏族最根本的祖地，是夏族人赖以发家之地。

但现在这三川之地，属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首先是地势，这三川之地，由一座又一座，号称是百万大山的山川包围，这些山峰奇险无比，人行车马都难以立足，山川重岩叠嶂，将这片土地与世隔绝，将一切热闹、喧嚣、繁华和成长通通隔绝于外，只把质朴，彪悍，热忱，勇气留给三川人。

其次是三川，三川是三条大河，但却是三条不完整的大河！三川内部地势平整，这河水流速相当缓慢，而且水清且浅，就如同三川的风一般，一点也不焦急。但三川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支流，却是将这片土地分割得零零碎碎，几乎没有一整片完整的可以用来种植的平原土地。

再者是气候，百万大山将所有的风挡在了三川之外，没有了风，也就没有了云，也就没有了雨，这三川也就少了几种天气，也就少了几个季节。

最后便是资源，这三川之地，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夏族儿女，但是也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到了现在，三川已经再无任何能力反哺任就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了，时代宛如遗忘了这片土地。

这里的百姓所吃的每一口食物，都需要他们为之付出巨大的努力去索取，去向外争夺。

就是这样一片似乎平静，但实则早已失去了希望的地方，居然还勉强存在着五座古老的城池，虽然城池之中的年轻人，但凡有一点能力，都会离开这里外出闯荡，而且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但是却依旧有十几万的人民，依旧艰难的生存在了这里，用小舟代步，借着三川，借着那些自古相传的手艺，顽强的生活在这里。

虽然生活艰难，但三川民风彪悍，也孕育了不少英雄豪杰。

更远的不提，仅仅只说那百年前的‘离天道人’那便是这三川之地走出的一位惊天动地的豪杰，虽然他最终陨落，但他对三川人做出的贡献依旧牢牢的烙印在这三川之地上。

而海河会便是继承了那离天道人意志的组织，它代替离天道人扎根于此，照顾着这片土地，也在这片土地的养育下，顺着这三川蔓延开来，将那庞大的根系辐射到了大半个夏族的地域。

就公开的资料显示，这海河会，拥有正式成员一万多人！但这三川五城，十多万人无一不是这海河会的一员。

拥有十大堂口各震一方，成员们齐心协力，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和自我认同。

事实上，这海河会相对于一个帮派，更像是一个三川本地的互助组织，他们的成员不像其他的帮派一样向贫苦的百姓收税，榨取他们为数不多的钱财，反而会像一个保护神一般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

与这些百姓们融为一体。

这也正是这三川五城容不下外来势力的原因，就算是上宗，在这里也会水土不服！

默默回顾着这些资料，李星卖掉了车马，三人换行大船，来到了三川之地外的一座小集镇，他们在这里还要继续换乘小船。

至于原因，李星看了看那平静的江水，那一眼就能望得到底的深度，又看了看前方的峡谷，那深深的峡谷弯弯曲曲的消失在群山之间，就好似没有尽头。

补给了一些食物和水，李星雇佣了一艘本地的小舟，乌篷船和老吴曾经的那艘很像。

船家也是个40多岁的中年大叔，一脸的老实样子，她的妻子陪着他负责船上的餐饮。

这条船是他们的挣钱工具，也是他们的家。

就这样，李星带着海棠和老胡，就这样顺着平缓的流水，在船家缓缓的操持下，驶入了那深深的峡谷中。

在重山叠嶂的山谷中，在缓缓的水波之中，滑入了这宁静的三川之地。

两岸的猿声啼叫，鸟雀纷飞，高高的山峰遮住了不少的光线，让这河面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那赤褐色的山峰，一副足以画入水墨画的悠远高深。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老胡彻底的放松了下来，脸蛋不再紧绷，他渴望地呼吸着三川的空气，脸上的笑容开始浮现，着那三川之地的山山水水，那种喜爱之情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小舟行驶得很慢很慢，海棠将自己的小脚伸入了水中，与那河水之中的游鱼嬉戏，不时溅起了阵阵的水花惹得娇笑阵阵。

李星在看到三川之地的资料时就有一个小小的困惑，这三川之地的人知道困扰自己最大的问题便是交通，那他们为何不集中五城之力，在群山之中开辟几条大道……又或是重新挖掘一下河道，挖出一条足够大船进出的线路。

不过现在亲自到来之后，这两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第21章 归路不归三川路

透过那清澈的河水，水底的巨石清晰的映入眼帘，一块接一块各式各样的巨石让河底宛如平地。

再看看那山，高耸入云，一座接一座，又细又陡峭。

实非人力所能及也。

突然，远处传来了阵阵的嘶吼和武器的交接之声。

李星等人寻声望去，只见前方半山之间，一条羊肠小道之上，似乎有人在殊死搏斗。

不时之间有人站不住脚，跌落山涧，重重地摔在了河中……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但是战斗一定非常的激烈，砍杀声咆哮声不绝于耳，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方才停歇。

船家见怪不怪，依旧不急不缓地划着船。

“船家，这样的情况很普遍吗？”

“诸位老爷有所不知，自从那海河会的大人们去那远处夺回了‘离天道人’的道藏，这样的事情就多起来了！”船家看着远处河面上漂浮着的一具具尸体，倒是也满脸的悲凄，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你们不怕吗？”李星好奇地追问道：“这样肯定对你们平静的生活影响很大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船家居然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一句话，“但我们相信海河会的老爷们一定能带领我们走出难关！”

“毫无疑问！”老胡接过了话头。

他也不装了，双手轻轻一用力，李星绑了他一路的粗绳被他轻而易举地挣开了，然后老胡走到了小舟边。

目色凝重地盯着河上飘过的尸体，那距离最近的一具尸体，身着着贴身的黑色短褂。

李星也知道，那是海河会的统一服装。

老胡完全不避讳，一把抄起了这具尸体，翻过面，是一张陌生的脸庞，面色略带狰狞，有着一脸海河会标志性的粗犷。

只见尸体正中脖颈处被狠狠的划了一刀，深可见骨，头颅几乎已经被割断，这是绝对活不过来了！

“这该死的世道！”老胡没放什么狠话。

但船家却也看到了这个三川之地的年轻人，虽然他们素不相识，但这也是他的同胞。

老胡放下了尸体，让这个在河水中长大的三川人再度融入了河水。

既然不能走三川路，那就让三川河水送他回家。

尸体越来越多，几乎堵塞了整片的河面，船家小心翼翼地行着船，避开船体与尸体的碰撞，以免惊扰这些可敬的勇士。

当然如果不是海河会人的尸体，他可不在乎，甚至会直接压过尸体，小小的泄愤。

李星大致数了数，战斗是五五开，因为身着短褂的和穿着杂乱的尸体数量相距并不大。

“老胡！”李星看出看出了老胡心事重重，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见老虎视线依旧抬着，看向了半山之处，那里的战斗已经停息了，但老胡好似还能够看到有自己的兄弟在那里战斗。

“这里是进山的陆路之一，是青木堂的兄弟在镇守……”老胡像是在解释，又好似在喃喃自语。

“这些家伙，怕是想要趁机混进三川，讨点好处的散客！”

“很担心？”李星宽慰道：“海河会这么大的组织，怕是也早有防备，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在这里发生战斗，至少意味着海河会还在顽强抵抗！没那么容易败走的！”

“不过在我看来，这海河会吃下离天道人的道藏，多少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了！”

没看老胡的眼神，李星继续说道：“那些捡便宜的江湖散客就不说了，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是这些上宗会不会在从中作梗啊！”

“特别是三川之地附近的上宗！”

“他们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规模那么庞大的海河会，再出一个离天道人，再见天地，再来一个超越了大部分上宗的上宗！”

听到李星的这句发自肺腑的诚恳分析，老胡斜眼瞅了他一眼，随即又扭过了头。

“这三川的人可不这么想！”老胡缓缓说道：“三川是三川人的三川，这里太需要一个上宗了，不仅仅是海河会，这里的所有百姓，都需要这个上宗的出现！”

“为了这一天，三川人已经等太久了！”

“为了这一天，三川人也绝对不会屈服的，无论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哪怕是以天下为敌！”

老胡的语气缓慢而坚定，有种将三川的一切都扛在肩上的意思。

似乎是在回应的老胡的说法，船家的口中缓缓唱起了三川之地的民谣：“魂兮归兮，来兮去兮，遥遥兮幽怨，荡荡兮如梦。”

悠远的声调回荡在这空旷的峡谷之中，渐渐的飘向了远处的山中，而远处的山中水中又回荡起了同样的歌谣，似是在与船家的歌谣交相辉映。

静静地聆听着这陌生的歌谣，李星略有所感：“到了里面，我们就分开行动吧！你回你的堂口，我去找玉罗刹！”

“怎么，你不准备拿我去领赏了？”老胡嘲笑道。

“区区一百两，值得我花那么大力气？”李星不屑地挥挥手，“我还准备去找那两位堂主喝酒呢！”

“现在这局势，他们不一定有空见你这个闲杂人等！”老胡冷哼了两声。

“对了老胡，你真名叫什么？”李星突然发问：“都一起走这么久了，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李星大咧咧的拍了拍老胡的肩膀：“你是不知道，我跟他们可是有很深的情谊在的！”

“到时候在他们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你不就调回总堂了嘛！省得整天流落在外无依无靠。”

“免了！”老胡站起了身。

此刻小舟已经从峡谷之中缓缓驶出，远处的夕阳将落，夕阳之下，便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屹立在河畔。

那便是三川第一城，本地人都将此城叫做望乡城，意义本地人来到了这里，见到了此城就见到了故乡，离开这里的人要回头望，最后的一眼便是故乡！

老胡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也没再说对李星说什么话语，简简单单地挥了挥手。

当即便跳下了小舟，一脚踩入了河中，不得不说这水真的是浅。

老胡整个人跳下去以后，哪怕现在是在宽达百米的河中央，老胡居然还有半个身子在水面之上。

只见老胡迈开脚步，但随着他的前进，他居然在慢慢的上浮，没几步之后他就好像走在了水面之上，在水面飞奔，速度之快让人侧目。

老胡这轻功也不怂啊！

起码也是一个明神镜，仅从这两手功夫，李星就知道了，老胡这一路的藏拙。

“这家伙，何必呢？”李星喃喃自语着，但一种可能性也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莫非……

李星扭头看向船家，装作满不在意：“船家，刚刚这个家伙你们见过吗？”

“请恕小人眼拙，但确实没有见过这一位。”

“这倒是！”李星自嘲的笑了笑，“哪能这么巧呢？”

当即往船上一趟，仰头看着万里无云，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的天空。

“劳您加油，我们得连夜赶到古夏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