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8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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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啊——”涧泉居士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痛苦至极的厉呼,泪流满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官爷!我的孩子已经没了,你快救我内人!求求你!不然会出人命的!人命关天啊,官爷!”兰韶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摊血和痛苦地扭动着的齐氏,冷冷开口:“既然知道人命关天,就赶紧从实招来。”
“我确实冤枉啊!官爷!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啊!”
兰韶云一直冷静的眼眸,终于涌起一丝怒。,好个冥顽不化的家伙,好啊,你视义气重于妻儿,那我成全你!
兰韶云一声令下,夹持着齐氏的羽林卫一齐松手,齐氏重重栽倒在那滩血泊里,痛苦地抽.搐着。她的印花罗袍瞬间被鲜血染红,她用痉挛的双手抱着肚子,在血泊里扭动挣扎,口中不断发出痛苦至极的呻.吟。
兰韶云走过去,将脚踩在齐氏脸上,把她翻滚过来,面朝着涧泉居士。只见她凌乱的鬓发被汗水濡湿了,一缕缕拧绞在颊边。浸在血泊里的脸被兰韶云的乌皮靴踩得变形,看上去血糊糊的,十分可怖。
涧泉居士的凄厉哭喊戛然而止,呆呆看着妻子的惨状。难以言状的痛楚,布满他充血的眼眸,牙齿紧咬得几乎要崩裂。
“再不招,你妻子就要追随你孩子一起去了。”兰韶云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漫不经心地用脚拨弄着血泊里的女人。
匍匐在地、因强烈的悲痛而瑟瑟发抖的涧泉居士,突然猛地抬起头来,血红的双目激射出狂烈的恨意,盯住兰韶云,“我招!你先救我爱妻!”
兰韶云惋惜似地摇头,阴戾的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一丝怜悯:“真是蠢货,早点招,孩子不就保住了。”
兰韶云招手叫随身带来的太医进来,羽林卫们将齐氏抬进了内室。过了很久,涧泉居士从内室走出,看他的神情,齐氏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经此一劫,涧泉居士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趔趄。兰韶云变得很客气,请他在自己对面的席垫上坐下。
涧泉居士将自己所知道的从头至尾叙述了一遍。末了,兰韶云抚着下巴,淡淡问道:“那位怜蕊娘子现在何处?”涧泉居士恨恨地横他一眼,凛然道:“我已经出卖了一位朋友,岂能再出卖一位!你休想知道!”
兰韶云的眼神骤然阴狠:“你还想再来一次?好。”转头冷戾下令:“去将齐氏带来。”
涧泉居士浑身一颤,用力握紧了拳头。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刚刚昏睡过去的齐氏又被人抬上来,兰韶云一声令下,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齐氏痛苦地呻.吟一声,吃力地睁开眼睛,失血过多使她脸。灰败,嘴.唇惨白,强自睁开的双目毫无神采。被冷水一浇,水滴顺着死白的脸往.下.流淌,看上去无比凄惨。
兰韶云却还不等她回过神,走上去,直接就是一脚踢在她刚刚受创的肚皮上。
“容儿!容儿!”涧泉居士惨叫着就要冲上去,被兰韶云横臂拦住。
挨了这一脚,齐氏连叫喊的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像一个软塌塌的口袋般瘫软着,双眼翻白,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气。
“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涧泉居士如同一头发狂的怒兽对着兰韶云拳打脚踢,却被兰韶云很容易地制住,将他的手反扭到身后,令他动弹不得:“回答我,否则我踢死她!”
“好!我说!我说!你放开她!”涧泉居士知道反抗无用,只会令妻子更加遭罪,两眼翻涌着雪亮的恨意,一瞬不瞬瞪着兰韶云,那样子恨不能将兰韶云撕成碎片。
兰韶云将涧泉居士甩出去,转身命人将齐氏带回内室。涧泉居士往后趔趄几步,跌回座位,身体被强烈的仇恨冲击着,不住颤抖。
兰韶云在他对面落座,阴戾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平静地等待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德阳殿东堂,姑侄二人又坐到一起密谈。
兰韶云坐在姑母下首,神。恭谨:“碧霄宫主生意兴隆,她手下的二十八星宿杀手每日奔走四方,攫取人命,赚取钱财。碧霄宫主从不亲自出马,她只负责谈生意,然后公正无私地付给手下的杀手酬劳。她基本上是二十八个杀手的理财者和管理者。”
兰贵妃唇际浮着一缕淡淡的冷笑:“这些我已经知道。”
兰韶云点点头,在长案上摊开了一幅绢帛绘成的地图,“每笔生意都让她挣到不菲的钱财,为了杀手们在各地行走方便,她在我们卫国境内各州郡都买有庄园,名字挂的是当地某个豪强贵阀,向附近农家收取租税,所得全部流入那些豪强贵阀私囊,因此他们也不来管是什么人买了他们的庄园、买来作何用,只管收租获利。这些庄园就成了碧霄宫的杀手们联络的站点。姑母你看,这些用朱笔画圈的地点,就是归属于碧霄宫的庄园。”
兰韶云骨节分明的瘦长手指点住某处:“经过侄儿明察暗访,上次劫下囚车后躲避疗伤的正是这个庄园。目前,易醉和楚月躲藏的,却又是另一个。”
第14章
兰贵妃一双美眸凝聚了寒芒,牢牢盯着兰韶云手指点住的某处。
沉默片刻,兰贵妃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忽然抬起头来,幽幽叹息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羽儿……”
世上究竟还有什么,竟然令碧霄宫主放弃兰贵妃开出的价码?兰贵妃和兰韶云曾经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出人意料的答案。
“她为了羽儿竟然可以……”兰贵妃还是难以置信,虽然她疼爱自己的儿子,但是一直怒其不争。真看不出自己的儿子,竟有这般本事,可以让江湖头号女杀手垂青。
兰贵妃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滋味。不知该为儿子骄傲,还是为其抗逆自己而生气。
坐在姑母下首的兰韶云,眼里划过阴戾的冷。。一想到易羽那个娘娘腔的小白脸,竟然摧毁了自己一手策划的暗害晋王的计谋,他心里便有说不出的痛恨。
兰贵妃看了他一眼,淡淡岔开话题:“既然查到了那两人的藏身之处,此事就交予你去办。去吴越国求救兵的使者已经出发了,若真是吴越国世子亲自领兵来,他必定要求见到楚月本人。所以,务必生擒楚月,不可伤她一根毫发。至于晋王嘛,等他解散了造反的残部,就把他解决掉,我不希望这个人再出现在世上!”
说到最后一句话,美艳得几乎看不出年龄的女子,脸。变得有些狰狞。
“是!”兰韶云低头领命。
停顿了一会儿,兰贵妃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昨晚我刚收到前线飞章,舞阴侯兵败被俘。表章里还说……”兰贵妃微微颤了一下,手心有冷汗,“。目人将孙绍宗交给了纳降的晋王残部。易醉的部将们将他开膛破肚,剖心挖肺,祭奠他们殿下。”
兰韶云眉峰不易察觉地一抖,顿了顿,才声音干涩地说:“。目人本就凶蛮,晋王的军队又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舞阴侯功高盖世,未免轻敌……”
“不是这样……”兰贵妃眼里有隐隐的惊惧:“这次是扶日可汗亲自出马了。”
“什么?”兰韶云猛地抬起头来,冰雕般阴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微的惊愕。
晋王谋反之后,北卫向。目乞兵,。目国派出的援兵由扶日可汗的继承人,赫图王子带领,进.入北卫的第一捷就是劫了易醉的粮草。
易醉囚车被劫以后,不知道什么人制造了谣言,说易醉被兰氏暗害于途。易醉的部将因此投降了。目国。。目国与易醉残部联军,一路连战连捷,势如破竹。
。目人的赫图王子勇武过人,用兵有道,照理说,扶日可汗并无御驾亲征的必要啊。
兰韶云蹙眉沉思。十五年前,自从扶日可汗弑兄杀弟,夺取汗位以来,他横扫大漠,一连吞并许多西域部族。从此以后,。目国出现了五十年未曾有过的凝聚和齐心,草原各族都团结在疏勒人的统治下。
此番,既然扶日可汗亲自出兵,定然是志在必得。看来,雄踞大漠的疏勒人,已经不甘心称霸一隅,而开始觊觎中原了。
“韶儿,当初修书乞兵时,你就向我保证过。请来的。目军队,你可以让他们打哪儿来,再回哪儿去。”兰贵妃盯紧了兰韶云。
兰韶云的神。慢慢放松,一丝从容的淡笑,浮上脸颊:“姑母,你放心。若是扶日可汗不亲自来,侄儿只有八成把握退敌。此番,既然他御驾亲征,那么,侄儿有十成把握,让他老老实实退回大漠去。”
兰贵妃惊异地盯着兰韶云。扶日可汗是近十年来,中原王朝闻名。变、畏之如虎的人物,自己的侄儿,何以这样从容自若、信誓旦旦地保证可以对付他。
可是,兰韶云绝不是那种大放厥词、夸下海口的人。
兰韶云迎上姑母犹带疑虑的眼光,淡淡地笑了,阴戾的眼里有冷酷的光:“姑母放心,侄儿绝不妄语。姑母应该知道,一旦异族破国,我们兰氏一族,绝无幸免之理。侄儿岂敢视家族命途为儿戏。”
此语一出,兰贵妃稍稍放心,身姿也微微舒展,往后轻轻斜倚蟠龙鎏金凭几,折枝花卉纹缎地织金妆云凤纹裙,如同艳丽流霞迤逦一地。螺子黛精心描画的远山眉,染了淡淡愁绪。半晌,她托腮的手放下,直起身问了兰韶云一句:“南朝那边没问题吧?”
自从易醉谋反,。目入境,北卫遍地硝烟。叛逃到南汉的冯翊王,又开始鼓动南汉皇帝出兵,趁火打劫攻打北卫。
兰韶云淡淡一笑:“如上次侄儿对姑母所说,只要使了反间计,管教冯翊王和南汉皇帝反目。冯翊王本就是个狼子野心的三姓家奴,加之南汉朝廷有相当一部分势力,反对南汉收容他。南汉皇帝刘敕又是个优柔寡断、昏庸无能的主,他并不真心信赖冯翊王。只要他们起了内讧,就无暇北顾。”
兰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里浮起几缕复杂的感情,凝向兰韶云:“韶儿,若是羽儿有你一半的才能,我这个做母亲的,何必如此不让须眉?”
兰韶云闻得此赞,并无喜。,低头苦笑:“姑母谬赞了。表弟的才能,只怕不逊于我。此番救晋王,可见一斑。”
“哼。”兰贵妃冷笑:“他那叫什么才能,靠了几个女人成事而已。”
兰贵妃一语中的。回顾易羽的救人过程,首先是从晓云那里得到消息,然后借妓院头牌怜蕊脱身,再靠江湖女魔头出手援救。
“或许……”兰韶云眼底划过一丝难言的嫉妒,“这也是一种才能吧。”
兰贵妃一愣,却是笑得悲凄:“那他就用这种才能来对付亲生母亲么?”
“毕竟……”兰韶云斟酌字句,缓缓说道:“表弟他姓的是易,而不是兰……”
“哼,他们也不想想,没有兰氏,何来易氏的江山!”兰贵妃的脸上溢出骄傲的冷。。想当初,北燕霍氏政.权被几大豪族蚕食鲸吞,逐渐衰落。可取而代之的,并非只有易氏。在当时的情况下,兰氏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易氏,在易氏取代北燕的过程中,建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然而,兰贵妃脸上渐渐浮起伤痛之。。半晌,她叹息道:“我们母子竟然就这样生了分……难道以后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要提防羽儿倒戈相向吗?”
“这个姑母大可放心。”兰韶云眼里忽然有阴恻恻的笑意,“表弟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兰韶云凑近姑母,放低声音,近乎耳语地说了什么。
艳杏烧林,粉樱绣野,柳丝垂碧,芳景如屏。
窗内躺在榻上的男子,望着这幅。彩明丽的春日图画,被强制压抑到心底深处的痛楚,再次汩汩地泛滥开来。
数个绣枕堆叠,将他的头部抬高,使他能够观看窗外的景致,打发一日又一日瘫痪在床的时光。
自从双腿被寒疾侵蚀,不能行动,他就一直住在这个归属碧霄宫的庄园。
这里侍女仆从俱全,而且训练有素,从来不多问一句话。后来易醉和楚月才发现,原来他们都被碧霄宫主灌了药水,变得又聋又哑。楚月对这个碧纱遮面的女子,充满了矛盾的情绪。一方面,她的冷酷狠毒让楚月心生厌憎,另一方面又对她的援手有所感激。
易羽将三弟和楚月安排在这里后,就独自一人回京了。他临走时对三弟说,要他耐心等待,一旦碧霄宫主带来那位神医的消息,他会立刻设法送他去医治。
临走之前,易羽曾找了个借口将楚月支开,将一件物事塞进易醉被窝。此时此刻,这件物事就摊开在易醉膝上。他每天都在这个时候打开看,因为再过一会儿,楚月就起床了,她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来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