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8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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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同理,女人要成大事,也不能对任何男人动真情。当年母亲若不是为了保护另一个男人,怎会死在父亲手里?若是母亲能放下那段感情,曲意迎.合父亲,只怕,被立为可敦的,早就是母亲。而自己也就不会逃亡南汉了。扶天定定望着女儿,心里感慨,不愧是我的女儿!这冷硬的心肠和驾驭人的手腕,无不有乃父之风。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本想趁这次北卫内乱,出兵席卷中原。但是,驱兵入境之后,才发现北卫并非可以一口吞掉。且不说投降过来的易醉残部随时有可能被策反,而且兰韶云手握舒雅的性命以及五十万大军,后面梁王易隽勤王的兵马也已经切断后路。
雄才大略的扶天可汗知道时机未至,要想吞没北卫,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女儿嫁过去。目前看来,女儿应该能够驾驭北卫新皇,从女儿口中,得知那是一个对她一往情深的柔弱男子。
那么,扶天可汗只需静待时机,等着做了北卫皇后的女儿,将北卫的名将良臣慢慢铲除,将北卫的军事力量慢慢削弱。到时候,他与女儿里应外合,易辙那个老畜生就得任自己摆布了。
他能忍辱负重逃亡六年才回去夺取汗位,当然也能忍下,的深仇大恨,等待最好的复仇时机,挥出致命的一击。听着父亲的计划,与一般的女儿不同的是,舒雅明明听出父亲拿自己做了政治棋子,她却毫无被亲人利用的愤怒不满。而是,满眼闪烁着刚毅、冷硬、坚定的光芒。
“父亲,你放心。”舒雅使劲点头,“我会尽力去做。我不会忘记当年母亲给我拟定楚月公主这个封号时,所说的那段话。这也是母亲的心愿。”
扶天叹息:“你的母亲,也真是执念……生了第二个女儿,竟还是没忘记那个封号。只不知那个老畜生,为什么会同意用这个封号,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封号饱含着冯氏一族对他的仇恨吗?”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刚走出大帐,楚月就在赫图怀里拍打、扑腾。
“死丫头,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赫图到了城外大道边的柳林中才放下楚月。
“这事你别跟我说,以后我的事不由我做主了。”楚月眼珠一转,立刻就找到了推诿的理由,“我的太子哥哥马上就要即位了,舒雅姐姐就要做皇后了,你找得他们求婚,看他们答不答应把我嫁给你。”
楚月霎时面红过耳。
赫图侧眸看了看在树林边按剑等候的兰韶云,低声问楚月:“兰韶云那家伙没有碰你吧。”
“谁碰过我关你屁事!”楚月气呼呼地嚷道,急欲从赫图怀里钻出来,但是她太矮小,而赫图太高大,被赫图包裹得根本就无从脱身。
舒雅跟他说过,楚月是一枚重大的棋子,如今天下的三大国,吴越、南汉、。目,都可以用楚月去和亲。所以,不可轻易动用这枚棋子。
“尤其是……你不许碰她。”舒雅的紫。眼睛闪烁着专横霸道同时又妖.媚迷人的光芒,仰起脸来盯住他。此时此刻,想起那种她所独有的神情,按剑立在林边的兰韶云,一阵心.旌.摇.曳。
那边,赫图。。得楚月透不过气来,才放开她,咬住她耳垂低沉而凶恶地说:““你想反悔么!我因为替你救杜将军,被扶天弄得这么难看!你不感激我,还想反悔!”
赫图的头发有一边被扶天的飞刀削掉了,看上去滑稽至极。哪怕是在如此羞愤的时刻,楚月还是忍不住想笑。
“谁要反悔了!我们中原女子最恪守礼法,你想要我,就正式向我羽哥哥求婚。否则,我不能给你。”
“喂,喂,适可而止啊!”那边兰韶云喊起来了。
“我说赫图王子……”兰韶云按剑走过来,“你可以向我们皇上求婚啊,正式嫁给你以后,随你怎么干,天天干,一天干十次都可以嘛。”
兰韶云说这话时,脸上并无一点调笑,眼神冷酷无情。
“姐夫救我!姐夫快救救我!”楚月在赫图手里悬空挣扎,突然灵光一闪,向兰韶云大喊。
兰韶云一怔,这个陌生的称呼,为什么竟令他心里有隐秘的甜蜜?
“行了,王子,把她给我吧。”兰韶云伸出手臂,望着赫图,一直冷凝不动的面。,泛起一丝诚恳,“你放心,只要你正式向我国求婚,我定会力促其成。”
赫图把楚月扔回给兰韶云:“好!来天我继承汗位了,与你们的新皇既是连襟,又互为小舅子,我们两国的盟好更加固若金汤。”
兰韶云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心想,继承汗位?你太小看扶天那只老狐狸了!
三人回到宴席上,扶天与赫图一同回到驻军地,兰韶云和舒雅两姐妹乘马回城。
楚月甩着马鞭打马追赶并骑在她前面的两人,嘴里喊着:“姐姐!姐夫!等等我!”
舒雅勒住马,转过身,眼里射出厉芒:“你在乱喊什么!”
楚月眸中有星星点点的顽皮,笑嘻嘻地策马靠近:“他每晚与你同宿,我叫他姐夫有错么?”
第24章
一道疾风掠过,舒雅的马鞭闪电般抽过来,楚月来不及躲避,硬生生地挨了一鞭,惊得她坐下的马匹都趔趄了两步,差点把她甩下马来。这一鞭力大势猛,一道血红的鞭痕从楚月脖颈处往下,裂开了烟。菊花罗衫,印在白腻滑嫩的肌肤上。
楚月委屈得眼泪直涌,一勒马缰,调转马头,策马往城外狂奔。
“快制住她!”舒雅转头对兰韶云说。
兰韶云微微侧首,扬起下颌,命手下去围追,几十名士兵迅疾地出动,很快就堵住了楚月。
兰韶云自己纹丝不动,驻马立于舒雅面前,阴沉的眼睛直视着她,慢慢地开口:“今天我问过可汗,他的疏勒姓,译成汉文,是树林的意思。另外,你的母亲,姓冯。”
“你想说什么?”舒雅回视他,目光幽寒。
“那么,你为什么会姓夏?”
“老畜牲封我为顺常的时候,问我姓什么,我随口编了一个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平平静静地说,然而,她的眼睛忽然躲开了他的直视,看向那边正在马上暴怒地鞭打围住自己的士兵们的楚月。
就在她侧开眼眸的一瞬间,他分明看见那双冷媚紫眸里,涌起深海般的绝望和哀恸。
牧京,德阳殿。深深的寝殿内长幔低垂,漏壶上的鎏金铜龙透过缥缈的熏香,送来点点滴滴的更漏之声。
龙床上病入膏肓的皇帝喉咙里突然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一口浓痰出不来、下不去。
“父皇!”跪在榻边的易羽立起身,扶起父皇沉重的身子,替他捶背。
卫宣帝用尽全力咳嗽,想把那口痰咳出来,然而浓稠的痰堵在喉咙,闷得他呼哧呼哧地,,浑浊的眼睛突然暴凸。
兰贵妃怔怔的,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在翻腾。
易羽轻拭嘴角,然后将父皇轻轻放回榻上,掖好被角。卫宣帝,稍定,微微睁开眼睛,昏暗茫然的目光缓缓凝聚,艰难扯动嘴角,发出模糊的声音。
易羽凑近去听,隐约听出父皇是在呼唤他:“羽儿”。
易羽心里一阵疼痛,抓住父皇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静静地注视父皇很久,父皇那微微张开的眼睛,很快又沉沉阖上。易羽在心里默默计算,父皇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从一天八个小时,到四个小时,再到一个小时,到如今他几乎碰不到父皇清醒的时候。
整个太医院会诊都查不出病因,只说皇上是被气成这样的。与其说都是庸医,不如说,母亲背后的那个人医术太惊人。再联想碧霄宫主,易羽更觉此人的医道深不可测。不知比之易醉现在去求医的那个岳神医,高下何如?
思及此,易羽抬目看了母亲一眼。兰贵妃也正在凝视他。母子俩在昏暗的殿宇里,默默对视。
“让你父皇睡觉吧,羽儿,你跟我来。”兰贵妃唇际掠起一丝莫测的冷笑,开口说道。
跟随母亲来到偏殿,扶母妃在坐榻上落座。
“羽儿,你坐下。”兰贵妃随手一指。
易羽在兰贵妃下首的一张坐秤上跪坐下来。
“禅位的诏书,尚书台已经草拟好了。可能就在这几天了,羽儿你要做好准备。”兰贵妃看着儿子,眼里是凝重肃穆的神。。
自从前方战况吃紧,而皇帝病重、不能亲理朝政以来,不断有朝臣上表,建议皇帝禅让皇位于太子。
“儿臣遵从母妃安排。”易羽只是低了头,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按照惯例,你必须上三次奏表,逊辞帝位。你每辞一次,都会有朝臣再次上奏要求。而尚书台也会代表你父皇,不断下旨禅让。这其中的规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儿臣知道。”
“嗯,你辞逊帝位的奏表,就让太傅代笔吧。”
“儿臣遵命。”太傅反正也是兰氏的党羽,易羽心里冷笑。
“母妃今天传你来,并不只是为这事。”兰贵妃话锋一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兰贵妃的口气如此严肃冷凝,易羽却还是麻木淡漠的样子,低垂眉睫,只听不语。
“你表兄在前线与扶天可汗和谈成功。”兰贵妃尽量将口气放得舒缓,以免接下来要公布的消息过于震慑,“扶天可汗不仅答应全线撤兵,而且将易醉残部都交给韶云处置。”
易羽微微有些惊异,没想到兰韶云本事这样大,接下来兰贵妃的话,让他的惊异上升到了一个顶峰。
“但是,扶天可汗有一个条件,经过几位重臣商议,已经由尚书台代圣上裁夺,准了这个条件。现在已经由韶云代表国家,与扶天可汗签订了国书,歃血盟誓。若要兵不血刃制住。目人,答允他们的条件,就必须办到,这是为江山社稷,你明白吗,羽儿?”
易羽越听越惊心,母妃说这么一大段话,莫非这个条件跟自己有关?到底是要自己付出什么?
他心里虽着急,却始终低着头,等待母亲说出最后的答案。
“羽儿,你在听吗?”兰贵妃追问了一句。她深知易羽对国政不感兴趣,经常在谈话中走神。
“啊?”易羽抬起头,“我在听啊,母妃你继续说。”
“。目国要求你娶他们的公主为正妻,据说是扶天可汗的亲生女儿。”兰贵妃终于说出来,紧盯着易羽。
易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半晌无言。
兰贵妃漾起苦笑:“这回恐怕要委屈兰澜了,我这个姑母也觉得很为难啊。”
太子妃兰澜是兰贵妃二哥的女儿,兰贵妃让她嫁给易羽其实就是安插了一个眼线在儿子身边。
易羽的神。,很快由震惊变得无所谓了,淡淡笑着说:“身为皇储,本来就应该以社稷为重。如果娶了。目公主,能够结两国之好,使两国不再起兵戈,那我义所难辞。”
兰贵妃见他这样爽快,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羽儿一向不喜欢兰澜,停妻另娶,于他何难?
“我跟几位重臣商议下来,决定先举行禅位大典,再举行大婚典礼。这样就能以国礼娶亲,同时立后。起初我担心立异族女子为皇后,不合礼法,有悖伦理。后来,一代鸿儒周宏正说,娶异族为皇后,是有例可援的,当初东周襄王时期,周天子曾娶翟人公主为王后。”
易羽默默听着母妃的话,神。漠然。内心却在冷笑,那位着名的蛮夷王后,后来跟周襄王的弟弟私通,让周襄王做了王.八。
这话他当然没有对母妃说,只是规规矩矩听母妃说完,唯唯诺诺点头答应。
辞别母妃出来,沿着濯龙池缓行。暮雨潇潇,落花飞愁,细细的雨丝卷着点点飞红,洒落在易羽洁如霜雪的丝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