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依旧没有退役[重生]
作者:二闲 | 分类:游戏 | 字数:50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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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陈清凡与雷蒙
更为年长的陈清凡与较对方年轻四岁的雷蒙博耶尔,曾经二十年前的他们曾是那么的无话不谈又亲密无间。
然而,他们两人的关系却又并不是那么的“对等”。
在场外,雷蒙可以尽情地与陈清凡倾诉他的心事、抱怨近日的烦恼、请教一切与乒乓球相关的问题;在场内,与其说二十年前的雷蒙博耶尔是陈清凡的对手,不如说他只是一个被这位奇迹般的中国球员所爱护关照的晚辈。
单从实力高低上来说,雷蒙与陈清凡的关系、和苏舟与罗德里格斯之间的关系并不相似。
苏舟与罗德里格斯是朋友,他们也是对手。
雷蒙与陈清凡是朋友,但是他们之间却并非对手,因为雷蒙博耶尔的实力远在陈清凡之下,因为在赛场上的两人的确并不对等。
这种不对等从场内延伸至场外,尽管年轻时的陈清凡从不觉得、这个唯一会愿意亲近他的欧洲人是一个麻烦,但是,对于雷蒙博耶尔来说又如何呢?
雷蒙当然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麻烦,他可是陈的朋友!是这个中国人唯一的欧洲朋友!!
真的是这样吗?
当陈清凡突然退役,当两人之间的联系被突然切断,当几个月乃至是几年的时间过去,当这个中国人的名字渐渐被乒坛淡忘,当雷蒙终于从震惊、逃避、难过、愤怒从那种完全无法控制的、被背叛一般的极端情绪中潘然苏醒时
那个时候,距离陈清凡这名球员的隐退,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雷蒙将所有的难过与愤怒细细咀嚼,然后彻底抛弃,他就像是终于长大,像是忽然梦醒,他开始从头审视起他与他所憧憬着的中国球员,而就是这么一回忆,雷蒙便发现理所当然地发现,他有什么资格对陈生气呢?陈帮了他许多,帮了他太多,这个中国人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所向往的道标,而道标又是什么呢?那是象征,是模范,是让人哪怕只是远远地望着、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动力、心潮澎湃的一种存在……
有一点是被确定的:哪怕陈清凡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意识,但是这个中国人确实在他让自己、让雷蒙博耶尔这个人变得越来越好,从场内到场外。
而他、这个名为雷蒙博耶尔的人呢?
当现在成为曾经,当快乐成为过去,当人已经经历了太多,当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而幼稚的自己
没有了陈的友善,没有了陈的关照……在没有了那个会聆听他的倾诉、且为他解决场内与场外的困难与困惑的中国朋友后
就像是陈当然不是他的父母,可是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父母的纵容的顽童,突然被迫来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当他终于过于迟缓地接受了陈清凡突然退役的这个事实后,就像是做了一场过于漫长的梦,雷蒙终于在此刻梦醒如初。
做了太久的美梦该醒了
所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个他与清凡陈仍是两条从不相交的平行线的那个瞬间。
于是雷蒙意识到了,他意识到,对于陈清凡而言,他的存在实则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是累赘的,他对清凡陈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
……真的受了他太多的照顾。
他在无知无觉地享受着年长者的庇护。
所以才在长者突然离去的那一天起,因为失去而倍感愤怒。
……
………
以人类的智慧水平与行动能力而言,人的确是一种寿命相对漫长的生物,人的一生也就变成了一趟不断回首又次次不同的分段旅程。
旅程可以分为未开始、进行中、与已结束。
已结束的旅程就是属于一个人的回忆与曾经,当人们回首望向过去时,他们总是能看到那个独属于过去的自己,即使那个过去的自己再怎么调皮、幼稚、乃至是顽劣不堪,人们大多也都会抱着曾经的我是这样的吗真是小孩子啊的包容心思。
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偏向善意的,乃至是心生怜爱的。
但是雷蒙却不喜欢曾经的自己,他一度厌恶那个只会一味地享受着别人的照顾的自己,想要痛骂那个只会闷头生气、只因为完全联系不上陈就愤愤地摔了手机、抱着可笑而固执的自尊心、完全不肯坐飞机去中国寻找对方的那个自己。
为什么他会认定陈一定会打电话给他、甚至是坐飞机到巴黎来对他解释呢?即使……即使陈真的、确实不联系他,他难道就不会想方设法地去联系一下陈吗?为什么他不能“屈尊”跑到中国去,面对面地问问陈究竟是为什么才突然退役了呢?
是啊,为什么啊。
二十年前的雷蒙博耶尔并不明白,毕竟那就是一个自小就家境优渥的、被泡在蜜罐子里的、看似是个不错的家伙的蠢蛋。
二十年后的雷蒙博耶尔则非常明白,那是因为他已经在陈的关照下迷失了自我,将所有的善意逐渐认定为理所当然。
陈肯定是会来看我的吧,他会对我解释清楚的。
第595章 陈清凡与雷蒙 qbxsw.com
曾经的雷蒙就是如此坚信的。
然后毫无悲悯可言的现实就给了他当头一棒,冷冰冰地在他的耳边低声嘲笑。
醒醒吧,哪里有什么仅靠一人就能维系的情谊呢?
陈突然退役了。
他给陈打电话,打了连续两周,那端却一直是忙碌拒接的状态。
陈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却抱着至今为止他也无法理解的恶劣情绪,故意拒接了那些连续拨打了数日的电话。
直到
直到从某一日起,他再也接不到来自中国的电话了。
直到从某一日起,他的心情从一种该死的得意与喜悦变为了忐忑与不安。
直到从某一日起,位于遥远彼端的清凡陈已经步入了他人生中的下一个阶段,而雷蒙博耶尔却依旧停留在原地,活在他愚蠢又自大的梦里。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也是陈这个家伙对待别人实在好过头的问题。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这就像是一包普普通通的湿巾却让两个年轻人成为了朋友湿巾哪里有这么大的魔力?一切都是人的力量,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与情谊他们的相遇是那么的梦幻,以至于故事的戛然而止也是这么的毫无先兆可言。
戛然而止的钟表停摆了二十年。
直到二十年后,终于有人肯来修理它了。
时隔二十年,在又一站的西班牙公开赛时,经由苏舟牵头哦,他可真是喜欢这个曾经只是一只红皮小猴子的新任教子他终于又再一次地正式站在了陈清凡的面前。
二十年前,他是中国队的主力球员,他是多次被善意劝退的法国三队球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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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他是新任的中国国家队总教头,而他是法国乒乓球国家队的总队长。
球员通道的走廊里,时光的脚步又一次地慢了下来。
他们都变了。
他们都老了。
可是他们似乎也没怎么变。
毕竟,总有那么几缕流过灵魂的光点,无法被时光改变。
次日,小孩子在酒店赖床懒睡,两位大人则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
在马德里的一家隐私性极好的餐馆中,两位久别重逢的好友相对而坐。
雷蒙再一次地对陈清凡郑重道歉。
陈清凡却不明白雷蒙为什么要对他道歉。
陈清凡反而对这位早已超过他的法国小辈出声道歉,为了他的“毁约”,为了他的突然失联。
两个年岁都不怎么轻的中年人开启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商业道歉模式,又在不知道说到第几遍时,不约而同地同时停了下来,他们在忽然变得针落可闻的餐厅包间中对视了几秒,继而,也不知是谁先忍不住,一个用手敲头、一个用手拍额,纷纷笑得停不下来。
笑啊,阔别二十年的旧友重逢、在终于有时间去好好叙叙旧的此刻,如何能不笑啊。
雷蒙觉得自己都快笑出眼泪来了,也觉得自己的肺部从未有过这样的清明与畅快。
他一边笑着、不时咳着说:“陈,我只是很后悔………我甚至无法解释、也无法说清我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的我只觉得曾经的我………曾经的、活在多个时间段的我都是那么的不可理喻,我很后悔,陈,我真的很后悔,我们……我们本不应该这样的,就像是苏舟说的,他本应该拥有一个教父,在他很小的时候。”
不可理喻,无法理解,只凭着不过脑子的冲动做事,有着一种不假思索的傲慢与理所当然。
这或许就是年轻的一部分。
陈清凡也说:“不,雷蒙,请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你很好,我一直都在说你很好,在那个亚洲球员普遍受到鄙夷与排挤的年代,你愿意对一个黄种人释放善意、你愿意听取他人的意见………雷蒙,你自始至终就拥有着一种非常向上且向善的品质,那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点,不过……”
想到雷蒙方才的道歉与追忆,陈清凡是真的没想到,雷蒙最在乎的点竟然是这个。
……可是陈清凡真的觉得不至于。
于是他叹了口气,竟找回了一些昔日开导法国人时的熟悉:“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想的………我们之间应该可以不用这么计较?你觉得你受到了我太多的照顾,但是那是我愿意去做的事情,也是你用你的真心所换来的事情,即使………哈,我又想起你那个金发的造型了,这么一想,雷蒙,你知道当时的我对你的其中一个印象是什么吗?你是一个有点天真烂漫的小少爷,只有特定的成长环境才能培育出你这种人,单说你的乒乓球竟然是在家请私教这点就不多见了,这就让你的身上其实有着一种………怎么说呢,你对待别人的方式其实是比较独特的,像是你确实很喜欢我,很珍视我这个朋友,但是在某些细节上,比如你完全不觉得在半夜敲响一个人的房门是多么让人暴躁的一件事现在的你可能也意识到了,曾经的你在很多事情上非常的我行我素,但是你又有着一种把这种我行我素掌握得恰到好处的天赋,其实,有好几次,你真的让我感到有些生气了,但是我又无法真的气起来,因为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总之,你或许该感谢我没有起床气?”
已经三十八岁的古董先生沉默了片刻,露出的微笑尴尬又不失温和。
忍俊不禁,陈清凡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的确,现在想想,确实是我对你的照顾远大于你对我能起到的帮助,并且,在很多时候,你确实是有些自我、有些任性、有些冲动………不过那都是属于年轻的一部分,我也是一样的,雷蒙,我同样也做过很多在现在看来真的是又过分又不应该的蠢事,我也曾在无意间伤害到别人,每当在夜深人静、回忆往昔的时候,我有时候会觉得好笑原来我也有那么可爱的时候啊;有时候会觉得很欣慰我已经成长了这么多了啊;有时候也会感到深深的后悔…………不过那也是阅历与眼界的不足而造成的半必然结果,这都是成长的一部分,雷蒙,在我的心里,曾经的你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而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不能再好的人了,法兰西的古董先生,你肯定不知道,我经常对我手下的小球员说,在球品方面,我建议你们向雷蒙博耶尔学习……”
……像他学习?
不,应该是雷蒙博耶尔依旧需要向清凡陈看齐才对。
像是累了,雷蒙叹息了一声,他半阖下眼,左手扫了扫落在额前的碎发,口吻似释然又似自嘲:“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啊,陈,你看,依旧是你在开导我,而我呢?总是如此的无力招架,就能被你轻易地安抚。”Μ.166xs.
陈清凡却像是被逗到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我还以为这是你故意的呢,你故意表露困扰,以让我展开一番我最擅长的长篇大论,好让我们迅速地找回昔日相处时的感觉?”
说罢,陈清凡敛去了笑容,认认真真地看向这位独一无二的法兰西先生,看向了那双浅灰色眼眸的最最深处。
在那片浅灰色的世界里,陈清凡找到了那个正面露认真的他自己。
陈清凡说:“不要再道歉了雷蒙,你最应该做的,就是意气风发地站在我的面前,对我得意无比地说:陈,我已经超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