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公主府上出来已经是月上树梢。不比来时的信马由缰，车把式挥起了马鞭，马车就在寂静的街道上跑了起来。

瑶悦坐在马车上，看到几个孩子都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在车厢里挥了几下手臂，然后笑着对几个孩子说到。

“都别憋着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娘，你还真收了大公主三千两银子啊。这样大公主会不会生气？”瑾瑜第一个不解的问到。

“瑾瑜，娘是郎中诊病赚银子天经地义。大公主连贴身的婆子都防备着，你难道还想不出来这里面的门道吗？”

“娘，难怪那个婆子一脸的不高兴。我们收了大公主的诊金也是给别人看的，娘把自己树立成一个很爱银子的财迷郎中，是为了迷惑那些暗中监视我们的人。”

“瑾瑜，别耍小聪明。娘到现在一直觉得我们跟大公主的关系，与跟其他人的关系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娘经常说，在医者的眼里人人都是平等的。一样看病花银子，这句话在我们以后的行医生涯中，永远都是唯一的标准。”

“娘，可大公主刚刚认你做了妹妹呀。还跟娘说了好多秘密的事儿啊。”

“什么秘密的事儿？娘怎么不知道那些家长里短，街头巷尾的传言就算秘密。孩子，平静的水面下也有暗流。切记，不要耍小聪明的就认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小姐，夫人说的对呀。跟着你们在院子里寻找药草的功夫，我手底下的那些小兵可是给我送来了好几次消息。有好几拨人都去客房那里偷听，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莽莽我想，夫人在大公主这里一样收银子诊病。不但是做给别人看的也是表明了我们的立场。”

“是啊，小姐。奴婢和那个婆子还去了相邻的几个院子，眼观耳听那些个院子里的人。想什么说什么的人都有。对大公主身边的那个婆子尊敬奉承，也不都是真心。”九妹接着莽莽的话说到。

“娘，那我给公主的药汤里加了百花丹药，是不是做错了？”

“错与不错，娘不在这里评论。娘只能说，这一趟出诊我们没有亏本。你也是心地纯善，想要早日医好病患。好了，不说今天出诊的事情，说些新鲜的话题。”瑶悦看着瑾瑜紧锁的眉头，在车厢里挥了一下手臂笑到。几个孩子都明白了，屏蔽已经解除了。再说什么话前面的车把式能听到，路人也能听到支言片语。

“娘，我在学堂里看见大王了。”瑾瑜压低了声音，很是神秘的炫耀着。

“小姐，这是真的吗？奴婢跟妞妞欢欢是在琴室里旁听的，也没听那些学琴的人说到慕容大王来了呀。”

“慕容大王怎么可能到学堂里来？大公主考教我们跪拜礼仪的时候，是在前面挂了一张慕容大王的画像。”

“(⊙o⊙)啥？你们是对着大王的画像跪拜的。”九妹惊讶的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原来主子的家里就挂着大王的画像。每天都要跪拜呢，这是儿女们对父辈的敬仰。”车把式在外面接过来说到。

“本夫人倒是觉得，真正的敬仰应该是刻在心里头，而不是搞形式主义。你原来的主子被亲兄弟逼落悬崖，难道这也是对父辈敬仰的表现。”瑶悦这个时候说出了这件事，已经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夫人，你这样说可有真凭实据，就不怕也被惦记上啊。”

“前辈，这种事情当事人心知肚明。本夫人也是看不惯那些人躲在暗处搞事情，个人崇拜不是不可以，但也要人心甘情愿的敬仰。至于会不会被惦记上，本夫人进了王城以后的每一天，哪一天是不被监视惦记的。”

“夫人看的通透，远比过老奴原先主子。老奴现在总算明白了，夫人敢明着去给大公主诊病，而不担心暗中的那些眼睛。”

“前辈，在医者的眼睛里，只有病人没有身份。郎中治病救人也是一种养家的营生，如果还要忌讳这个顾忌那个，生意还怎么做啊。”

“夫人说的也很有道理。可这里毕竟是慕容王城，大王才是这里的天。”车把式很是无奈的说。

“把爷爷，你见过真的慕容大王吗？”瑾瑜软糯糯的声音问了一句，听的人想不回答都不行了。

“东方小姐，我哪里有那个福气见到大王。王宫里不准跑马车，我们都是把自家主子送到王宫大门外指定的地方，多走一步都是要被砍头的。”

“为什么，难道还有人敢加害大王。”九妹小声的嘀咕了一嘴。

“九妹姐姐，大王这是连自己的孩子都防备着呢。”莽莽接过九妹的话说。

“两位姑娘，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大概其两代人之前，老祖宗还是个皇帝的时候，为了对每个儿子都一视同仁，就给每个儿子都封了领地，每个女儿也都有相同的丰厚嫁妆。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家庭和睦，兄弟姐妹一条心。可事与愿违谁都不满足，最后把老爹的家产都给平分没了。兄弟也都画地为城各据一方。所以后来的王城继任者，是谁都不相信。当然指的就是自己的儿女们，也就慢慢的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哦，原来这些真的就不是什么秘密，街头巷尾都知道啊。”瑶悦随口说着，眼睛却是看着瑾瑜。

“本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贵人们藏在心里，平民们不敢随便说而已。难道夫人还在别的地方听过？”

“前辈，你也说大家都知道的，本夫人在别的地方听过也很正常啊。”

“夫人，这些慕容家族里的秘事，寻常百姓说跟当事人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前辈，也没什么不一样。寻常人只不过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说的更客观些。当事人说可能就带着主观意识，那也要看听的人带没带脑子。”瑶悦淡淡的说着，也释放了一个信号。加上她刚从大公主那里出来，这意思也就很明了了。

“唉！原本以为……唉！”车把式说了半句话，接着就只有叹气了。

他没说完的话瑶悦也猜到了，原本以为大公主身体不好已经置身事外，那是没得到机会。现在恢复身体有望，又怎么甘心不淌浑水图点什么。

这对瑶悦来说是益大于弊，有人汤浑水才能看的更清楚。至于想要图点什么，那就要看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娘，四王爷叔叔长的像画上的大王，公主姨娘就有点不像了。”瑾瑜刚才听出来娘的意思，这会儿故意的说到，她也希望赶车的把式，能说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小姐，大公主怎么就成了姨娘？”莽莽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会儿也问了一句，

“莽莽，你真是愚钝，那就是认了干亲了呗。小姐，这一回看谁还敢在学堂里看不起你，大公主可是你的姨娘了。”九妹也跟着神补刀了。

“唉！”车把式又在外面叹气了。

“把爷爷，你干嘛老叹气啊？大公主可是主动认我娘做妹妹的，我娘还推辞来的。”

“大小姐，老奴是担心大公主把祸水东引啊。本来神医就已经被几方势力关注了，这下子你们就更成了焦点。大公主有勇有谋，主动认干亲这是啥意思啊？”

“前辈，还请详说。”

“哎，本来有些话不是老奴能说的。但是老奴既已跟了夫人，就应该维护夫人的利益。早些年，大公主在大王面前颇有话语权，就像现在辅助大王打理王宫事情的大王爷，安排王城守卫事务的三王爷。

大公主也是长公主，虽是女流倒也杀伐果断有手段，心智和谋略不输于男人。招婿之后也将大驸马爷调教的规规矩矩。公婆那里家资颇丰。所以大公主一直是王城权力中心的一员。就连他们的母妃也深受大王的宠爱。”车把式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不知道是不想往下说了，还是想着要怎么往下说。

瑶悦急忙问了一句，他很期待旁观者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怎么评说大王的几个儿女？

“前辈，都说母凭子贵。大公主能干就得大王的喜欢，她的母妃因此得宠也就不奇怪了。听说前几年大王的几个儿子，闹了一件大事儿。”

“这件事闹得挺邪乎，也刚好赶上那一年的大王三年聚会。也是在那一年大王听从一个游方郎中的建议，开始醉心于长生之术。就把王宫里的事物交到了大王爷手中，并不是大王青睐于大王爷。也只是他最大，这样别的儿子也就说不出来什么了。

没想到其他的儿子，以为这是大王释放了一个信号。私底下的暗斗越演越烈，终于斗到了明面上。从互相揭老底演变到动手约战。就在王城的郊外，几个兄弟各自带着自己府上的侍卫来了一场乱斗。”

“乱斗？不分帮派的乱斗。”

“夫人，就算有了帮派也只是暂时的。反正那次事件之后，二王爷被打断了腿，大公主也消耗尽了王爷对他的好感。最得利的是三王爷，置身室外的是九王爷。”

“把爷爷，九王爷没有参加吗？”

“那个时候九王爷年纪最小。个中的详情外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大王为此大发雷霆。如果不是大公主从中游说，怕是几个儿子都捞不到什么好。”

“前辈，不知道大公主是向着谁说话。大公主和二王爷四王爷是一个娘生的，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大公主岂不是惹事上身。”

“夫人，据说大公主谁都不偏着。反而觉得是大王这个当爹的做的欠缺。还提出了管理王城的新见解，为此惹得大王更叫的恼怒。心里觉的大公主说的有道理，但又触犯了他的权威。不能惩罚大公主，就把怒火撒在了大公主的母妃那里，她被大王禁足一年，也抑郁结心从此就病了，一直到现在已经卧床不起。前段时间有人传言高山上有能医治王妃的秘药，二王爷这才带着侍卫去采药，结果失足跌落悬崖，好在有惊无险的回来了。也就在那段时间里，王城周边闹了瘟疫，很多人都被赶到了高山上自生自灭，多亏遇到了神医，这些人才能大难不死重新回到了王城。”车把式说的很笼统，瑶悦却从中领悟了很多。

“夫人，我们府门口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