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帝说是让君清宸留在宫中用晚膳，但李公公带着他到用膳的偏殿之后，文康帝迟迟没有现身。直至夜色降临，他才带着一脸倦色，从外头进来。

君清宸行礼，“儿臣见过……”

“免了。”没等他说完，文康帝就阻拦了他，“坐下吧。”

“谢父皇。”他依言坐下。

文康帝坐在他的另一边。

君清宸见机，想给他倒茶，但他刚刚碰到茶盏之后，眸色变了一下，尔后朝着外头的宫人道：“换一壶茶。”

文康帝侧眸，君清宸面前那杯茶水，已经没有热气。

一壶冷的茶盏。

君清宸在这里这么久，没有宫人给他更换。在皇宫之中，他受的待遇尚且如此，在宫外的待遇，那就更不用说了……

方才他看到自己，也是先行礼，纵然他喊了免礼，君清宸也是规规矩矩道谢的。回想起从前，他在自己身边，哪里有这么多拘束？

那时候，也没有人敢忽视君清宸。

文康帝双眸一沉，有些不悦。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忽视君清宸，是不是做错了？从一开始，自己忽视他，只是希望留住他而已。

西昌国一败，朝中上上下下，对君清宸都抱着很大的恶意。

尤其是太子一脉，那些人恨不得直接就处决了君清宸，文康帝也是迫于朝堂上的压力，才会摘掉他的兵权，强迫自己忽视了他，才能平息朝中的怒气。

否则，如果君清宸日日在朝中出现，那些官员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他推出去，不让他再留在南都城的。

文康帝以为，自己冷落君清宸，是在保护他。

他以为，自己是想留住他。

但没想到，他的忽视，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么深的伤害……君清宸远离朝堂，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成为一个闲散王爷，逍遥一生。

反而，因为他的不重视。

就连沈茜、连这宫中的宫女，都成了可以欺负他的人！

这可是他的儿子，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之一啊……

也是他的发妻，留下的唯一血脉。

文康帝沉眸，突然开口：“今日，是谁当值？”

“回皇上，是奴婢。”宫女刚刚换上一壶热茶，正在给他添茶。

文康帝抬头，看着她。

他身边的宫女很多，他记不清眼前人的名字，但模样倒是有些熟，应该是常年伺候在他身边的人。

他冷哼一声，道：“你下去领罚吧？”

“皇上？”她倏地放下茶壶，跪下，“皇上饶命。”

“知道朕为何罚你吗？”他问。

“奴婢……不知。”她平日跟在文康帝身边，送的都是这个茶叶，茶水味道浓淡适宜，应该就是文康帝喜欢的那种。

她跪在地上，“求皇上饶命。”

“好一个不知。”有些话，原本是不需要他说的。但是文康帝怕，他再不说，连一些不知名的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他的儿子了！

他自己的儿子犯错，他可以责罚他，也可以剥削了他的兵权。

但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骑到君清宸的头上来。

人人都以下犯上，他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轻笑，问：“既然你不知，那朕就跟你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