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红俊的心境、认知本就濒临崩塌，而炎万苍的话，无疑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她彻底愣在了那里，眼瞳失色，就连脸上的剧痛，都已完全感觉不到。

“没听到为师的话吗！”炎万苍声音忽然厉下。

“……”一双失色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些许焦距，但神采却再无先前明光，唯有一片黯淡。炎红俊从未如此混乱、不解、迷茫，更是平生第一次真正知道何为屈辱。

师命不可违，他脑中响起炎红俊那句叹息之语：“这是师命，也是你人生的重要一课。”

人生的重要一课……师尊这是在磨练我的心性吗？

心里终于多了一分支撑，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雪仞千，然后在她身前缓缓跪下，只是，他的眼神冷淡坚毅，纵然单膝触地，那股属于一个大宗门第一弟子的尊严、属于凤神九考传入的骄傲依旧凌然。

“哼！你跪错人了。”炎红俊还未开口，雪仞千已是冷然出声，将李浩直推身前：“你藐视我冰神宗，刚才那一耳光，再加上本圣女好歹要给你师尊留三分薄面，便不再追究。你现在要道歉的，是这位弟子，乖乖的向他赔罪吧。”

“……”炎红俊又一次定在那里，刚刚竭力平静下来的气息再次崩乱。

他不傻，雪圣女好歹是冰神宗的关键人物，尤其是她现在或许通过某种秘法，魂力达到了封号斗罗，甚至是更高的层次。

甚至或许她的真实战力，还和他的师尊，苍炎斗罗一样直逼极限斗罗的层次。

当众下跪谢，他虽屈辱，但还不至于完全丧尽尊严。

但此刻被雪仞千推到他身前的男子……李浩。

这个比他还年轻，但魂力却不弱于自己多少，这样的人，未来一定是自己的有力对手。

此时一跪，可说把自己现在，乃至未来的尊严都跪没有了！

甚至，自己的武魂，乃至灵魂深处有一种悸动在阻止他下跪。

他能感觉到，如果此时一旦跪下，那么未来自己将永远失去和这个李浩一战高下的资本！

但他的身后，却久久未传来炎万苍阻止的声音。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每一个瞬间都无比漫长。心海也从混乱直至空白，空白到已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如机械般的屈膝在地：

“炎红俊无礼冒犯……请李浩兄弟恕罪……”

短短几个字说完，他紧咬起的嘴唇已毫无半点血色。

“……”李浩站在那里不动，亦无法回应。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一直不是什么坏人，他不理解为什么雪仞千突然这么霸道。

虽然当时炎红俊没有想尽一切办法舍命救自己，但自己同样也有底牌，因此根本谈不上过多的怨恨。

但，就在炎红俊跪下的一时间，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似乎涌入了李浩的精神力中。

涌入了他的意识中。

凤神九考传承完整！

并非是直接有人和李浩对话，而是李浩的心念之中自然的多出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炎红俊并不知道，他与李浩同为凤神九考的传承者。

他这一跪，不光是失去了自己的尊严，还将自己未来的传承和考核的机会给跪没了！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李浩用精神力对到雪仞千，但并未得到对方的回答。

李浩便不再多言，没有宽慰，或许歉意。他没有对炎红俊说任何的话。

毕竟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在自己的计划中，炎红俊本该就是要死之人，这样反而还能留下性命。

“这才有点样子。”终于，雪仞千冷语着，但目光却看也不看炎红俊一眼：“别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这都是你咎由自取！而且未来你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捡了一条命。”

炎红俊：“……”

“红俊，人亦会犯错，不管是谁犯错，亦要知错谢罪。为师很早就想给你上这一课，如此也好，好好记住这一天，当你完全坦然的那一刻，你便会离‘那个境界’更近一步……我们走吧。”

炎红俊站起身来，没有表情，没有言语，如一个忽然失了灵魂的躯壳，默然跟在苍炎斗罗的身后，无声没入风雪之中，苍炎宗所有人再次升空，消失于所有人的视线。

此事发生他们自然不会和冰神宗在一处，至于传送魂导阵，再寻找另外一个城市的也不难。

“走……走了？”九长老愣愣的道：“这难道真的是……苍炎斗罗给他弟子的“心性”修行？”

“不过是强行给自己一个台阶罢了。”八长老似乎看出了什么低声道。

“雪圣女……难道竟然真的……”

“……”李浩默然不语。

整个区域的冰雪也渐渐消散，安静的久久落针可闻。

每个人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许久都无法平复。

炎万苍最初的退让，他们的感触皆是炎万苍心博如海，亦或者不屑出手。但雪仞千步步紧逼，而炎万苍在亲传弟子被当众狠扇一个耳光后依旧步步退让……

他们都不是傻子，就算再天真，也该察觉到了异样……只是那个可能性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们在连番的震骇之下，却依然无法相信，甚至不敢去想。

看着呆滞中的冰神宗弟子，雪仞千冰眉一蹙，冷斥道：“都愣着干什么！等魂导阵关闭吗！”

一声呵斥，如暮鼓晨钟，九长老这才如梦方醒，慌忙大声道：“众冰神宗弟子速随我入阵，再有不到二十秒，魂导阵就要闭合了！”

冰神宗众弟子听命，井然而迅速的冲入传送魂阵之中。

渐渐的，魂导阵外的弟子越来越少，李浩和雪仞千两人站于最后方的远处。

李浩来到雪仞千的身侧，眸光复杂，轻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雪仞千眸光转来，看着李浩，却毫无先前的冰冷无情，而是一种李浩看不懂的幽然：“不用谢我，你和我之前的事也无需想太多。”

李浩：“……”

起初李浩还以为雪仞千是和自己有过一夜激情或者对于自己有了某种情愫，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完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