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靠近被五封结界隔断的区域，宇智波静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蜜香：浓烈的甜香中带些鳐鱼的土腥，又有些纳豆的氨味，还有些食物变质时发出的腐臭。

静也说不准那究竟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心中生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恶感，她看向日向孝，含着询问的意思。

“里面没有陷阱，不过...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日向孝的脸色虽还没有变，但眼角的肌肉已在不停地跳动，“那些人简直就是一群可怕的疯子，手段未免也太残忍了。”

静连忙捂住鼻子，勉强冲着日向孝笑了笑：“没事的，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们那点小手段，还吓不到我！”

说着她踹开屋门，嗡的一声，飞起一大片毒虫棺蝇，然后又慢慢地停了下来，停在满地的腐尸上。

这些尸体的五官只剩下了几个洞，虫蛆在死人眼洞鼻孔里爬进爬出，再看手上也密集地分布着暗黄的坑洞，向外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恶臭。

“他们不是才死了一两天吗？”静强忍着没当场吐出来，“怎么都变成这样子了？”

医疗班的见立忍受着扑鼻而来的臭气，将尸体逐一检视，又仔细验过每张桌上的残杯冷炙，才皱着眉道：“这些人中的毒并不会让身体腐烂，是有人在尸体上浇了蜂蜜，引虫子把他们咬成这样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残忍的疯子...”静只觉得身上的每根寒毛都竖了起来，“杀完人连尸体都不放过，真是变态...”

“不，他们这样做，应该是为了让我们无法准确辩识尸体的身份。”见立摇了摇头，继续道：“其中一具尸体上有明显的战斗痕迹，我想那应该是油女取根，这样一来，剩下的尸体数就和情报里失踪的官员人数对不上了。”

“你说这里少了一具尸体？”暗部的小队长闻言当即一凛，忙下令道：“将这里每间屋子都仔仔细细搜索一遍，阁楼和地下室也不要遗漏！”

——

两日前，夜。

明又一次回到了这间杀人的屋子，手里还拽着一个人，一个大名府的御用商人，大贺。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会用上蜜蜡，但还真没想到会把整个房间都变成蜂巢。”明踢开桌边的一具尸体，歉然道：“你要是不嫌脏，就在这里稍微坐会，我处理下现场。”

要是换作以前，大贺一定会很自然地坐下来，在明忙碌的时候，用长者教训后辈的口气，说一两句嘉许的话。

但是现在，他低头一望地上的尸体，看到那高官整张脸扭曲在一起，眼珠里还留着临死前的惊骇与恐惧，哪里还敢在旁边坐下？

“伪造现场是个精细活儿，最少也得花上三个小说，我寻思着得找个人说会话，杀杀时间。”明本来还算温和的语气，突然就带上了逼人的寒意，“怎么？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站着和我说话吗？”

大贺听得这语气，脸上吓得没有一丝血色，他颤怯怯地跪在蒲团的边沿，姿式就同他现在的心思一样，如坐针毡。

“你瞧你，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何必紧张成这样子？”明有意回头扫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没心思聊天，那我也不为难你，把这份文稿抄上一遍，你就可以走了。”

大贺闻言大呼了一口气，顿时放心了不少，脸色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当他看过明扔来的卷轴，一颗心又吊到了嗓子眼来：“这是...我的遗书？”

“你平时书写速度很快，字和字之间较为紧凑，字体丰润饱满，笔画搭配也很匀称。”明如数家珍般评点着大贺的字，“要是模仿那样的笔迹写下遗书，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识破。”

大贺苦笑道：“可我要是写下这封遗书，那还有命么？”

“你先是伪造我的手令，接着联合这些人对付我，想要取代我在商会中的地位。”明面笼寒霜，厉声呵斥道：“像你这样的举动，就算被我杀了，死得也不冤枉。”

大贺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明，失声道：“你...你就是...就是...”

“不过，当初我组建商会同盟的理念就是没有独裁，也不需要个人效忠。”明话锋一转，“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不损害组织的利益，一切都好商量。”

这实在是件难以置信的事，大贺根本不相信一个可以与国家相匹敌的庞大组织，组建它的首领会是一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不信，因为他的老命就捏在对方手里。

“从我住进大名庭园开始，你便一直对我颇加照顾，这些年要不是有你帮忙，组织也不可能发展得那么快。”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放心吧，我如果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这一次就不会把毒下在你过敏的海鲜里了。”

听完这话，大贺脸上虽仍有些惊魂未定的神色，但也知道明的确没有杀他的意思，一颗心也渐渐落到了胸腔里。

他震惊了很久之后，才慢慢地拿起了笔，按照明的要求，在铺开的空白卷轴上写起了“遗书”。

第102章 攻守之势互异也

这封遗书的内容，大致是他最近突然恢复了一段记忆，想起在很多年以前，他曾遇到过一个长着金属蝎尾的矮胖男人，对方用毒药要挟他服从并收为部下，潜入大名府进行长期的间谍活动。

这一次那个人将他唤醒，便是为了除去被称为“忍界之暗”的志村团藏，只有这样，那人的同伴才可以顺利地潜入木叶。

他无法违抗那个人的命令，只好伪造冥组织首领的手令，将数位大名府的高官联合起来，以联名推举下任火影为饵，将团藏骗进短册城的陷阱当中。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的计划能否成功，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不可能再回到大名府，故而提前写下遗书，将他名下的财产...

写到这里，大贺的笔突然停顿，刚才光顾着害怕，也没来得及细看，现在才发现文稿接下来的内容，完全和他心中所想的一模一样。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以为只要能够和一众权贵联合在起来，就能够推倒冥组织首领取而代之，殊不知人家早把他给琢磨透了。

察觉到大贺停下来，明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你觉得哪里写得不合适，也可以按你自己的意思修改，后面的部分毕竟是你的家事。”

“不，很合适。”大贺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我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们了吧。”

“哦？如果有必要的话，我随时都能让你一家人团聚。”明的声音里并没有一点威胁的意思，他只是很平淡地说出了这个事实，“不过嘛，还得看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打算？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大贺苦笑，道：“说吧，你还要我做什么？”

明回过头，用高深莫测的双眼看向大贺，开口道：“我希望你能继续担任大名的御用商人。”

大贺顿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哪一家大名？”

“雪之国。”明又强调补充道：“未来的雪之国大名。”

“你..你要推翻风花怒涛？”大贺不禁为之一愣，心中惊愕又起，忍不住问道：“他不是和商会合作了很多年的伙伴吗？”

“伙伴？他才不配这两个字，那个蠢蛋只是棋子罢了。”明突地纵声大笑起来，笑完正色道：“你知道实施一场改革最安全的方法是什么吗？”

大贺摇摇头。

明转过头背对着他，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那就是做第二个发动变革的人。”

大贺最初莫名其妙，但心念一动，想到雪之国近些年的动向，随即恍然大悟。

风花怒涛就是最初的改革者，他弑兄篡位后一心发展军事力量，而过度的军费开支无疑会加重一个偏远小国的经济压力，甚至导致财政崩盘。

第二个发动变革的人，只要能够看准时机，打倒背负仇怨的第一任改革者，就能将民怨一扫而空，旧体制破坏殆尽，他大可以随心所欲地描绘新的蓝图。

“真的是好算计，好算计啊...”大贺不禁叹道，虽然他不知道明从何时开始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但后者现如今也才15岁，这是何等深沉的城府。

明白了这些，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和明作对的心思，心里只剩下不安，问道：“所以，我也是你的一颗棋子吗？”

明没有否认：“至少你不是一枚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这句话当然是有前提的，只有有价值的棋子才不会被抛弃。

大贺沉默着，过了很久，忽又问道：“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你说。”

“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利用资本控制雪之国，由组织统一来进行管理，不是能够做到更有效率吗？”

大贺已然进入了自己新的角色，继续道：“雪之国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我们很容易就能掌握流通主导权，并借此渗透影响到其他所有的领域，进而控制货币权...”

明却像是不愿听到大贺继续说下去，很快打断了他的话：“那对社会和底层民众将是灾难性的伤害。”

大贺立刻追问：“难道让风花怒涛肆意发展军备，就不是在破坏民生了？如果按我的方式来做，不出三五年...”

“用那种方式篡窃得来的国家，会有希望维持大名制度的封建主义势力，也有像你这样希望转换到资本主义的势力，但不管哪一方都不会追求民主主义。”

明再次打断了大贺的话，他本不愿意辩驳，因为让资本控制国家，无疑会在未来引发金融加速扩张、阶级矛盾加剧、贫富差距加大，社会流动性退化等一系列问题。

这些问题对于上层建筑还是以等级制为特点的封建制国家出身，政治思想至少落后了几百年的忍界土着来说，实在是太超纲了。

只是面对大贺的追问，他又不能不说：“我要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雪之国，而是要借此引领一场有意识的变革。”

“民主？”大贺很想再听下去，听听这个传说一般、脑回路与众不同的大人物对政治的看法，他觉得当中一定会有些新奇的论述，但是他的耳朵...被河蟹了(不是)。

“你应该知道组织的规矩，每一项计划制定好以后，该让谁知道多少，就告诉那个人多少，绝不多说一分，也绝不少一分，一定要恰到好处。”

明不动声色地打起了太极：“如果你对民主主义感兴趣，待会我给你几本书，你可以在路上慢慢看。”

——

静一行人对短册街西小天守阁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搜查，结果又在另一处房间内找出三十余具尸体，但这些死者的身份都是随行的护卫和侍从，当中并没有失踪的那个人。

这样的结果让暗部小队长的心情变得颇为糟糕，他扫了一眼组员，斥道：“继续查，狠狠地查，一定要查出失踪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几乎可以确定失踪的这个人就是内应，否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对方的行动能悄无声息地开始，又悄无声息地结束，没有情报的支持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可是队长，事情发生当晚整座城被结界封锁，城内的监控设备也都被破坏，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情景...”有人为难道，“我们现在没有可用的线索，想要查出这个失踪的人是谁，只怕没那么容易，不如...”

“不如什么？”暗部小队长不解地问。

这人话里有话地说道：“队长，这事发生过后，和团藏大人一起失去消息的，不是还有明的管家竹本吗？”

静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皱眉斜瞟了那暗部一眼：“怎么？你觉得这事和他有关系？”

“不不不，怎么可能！”那暗部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明既然擅长情报分析，这次事件又牵扯到了他的人，我们不如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清楚，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这话倒不差...”静点了点头，脸色平和了许多，“他肯定有办法揪出行凶的人！走，回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