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虚幻的丝线从剑柄延伸出去，缠绕住老牧师的身体，飞速探查了一遍他体内的灵光和气息，接着消散在空气之中。

维纳德作为一名实力顶尖的牧师，白言这些小动作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恍了下神后，他一边轻捻着胡须一边笑道：“怎么，你这是把我当成了那个冒牌货？难道他也和你说了这些话？”

“没错，内容几乎一样。”白言轻轻点了点头，很快将思绪转回到了冒充老牧师的巫妖身上。

老牧师应该是真的在关心自己，那位嘛……估计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就算没有阴谋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扰乱我的思路，无法再继续确定血色蔷薇和宇宙破灭之间的关联了……沉吟了几秒后，他悄悄松开手中的剑柄，蹙着眉头轻声说道：

“他肯定没安好心，再说点燃神火哪有那么容易，而且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我看每天来您这里报道的事情就算了吧。”

他没敢跟老牧师说起大破灭的事，毕竟NPC有别于玩家，遇到这种事情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接受不了。

与老牧师继续寒暄了一阵，直到下午三点白言才离开神殿，返回了对街的城堡。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没急着回西北塔楼，将身体化作灰烬漂浮在半空，沿着城堡内的道路悠闲地游荡了起来。

最后，他落到中央塔楼的顶部平台，在温暖的阳光里眺望着整座城市，看着下方庭院中训练的士兵，城堡外街道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感叹道：

“里特维尔已经远非以前的黑暗之地，就算是玩家们都离开了这个世界，这里的人也应该能像现在这样，美好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事物并非长久才是美丽，毁灭不过是另一个开端，虽然咱们不这么觉得，但这些来到里特维尔的人应该觉得加入这里是一种荣幸吧。”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渺若星辰穿着纯黑色法师长袍，酒红色的头发披散着，充满智慧的眼睛微眯着看向白言，一如第一次在绿齿镇见她时那样，只是少了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之气。

“嗯？你今天怎么没去知识神殿？”白言先是一怔，旋即疑惑着问道。

“中午休息了会，刚准备出门，却看到某人独自一人坐在这么高的地方，有些担心，所以便上来看看。”

女法师上下打量了白言几秒，然后提着长裙坐到他身旁，探着脑袋朝下面看了一眼，轻声惊呼，双手不知不觉地抓上了对方的手臂。

“你一个法师居然会恐高？飞行术白练了啊。”白言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半是疑惑半是吐槽着说道。

他下意识想抽出手臂，但思绪电转间却停了下来。

“飞行和摔下去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吧，”女法师轻轻松开双手，四下环顾了一周，轻声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处理文件吗？怎么这么悠闲，居然有工夫跑到这里晒太阳。”

白言叹息道：

“卧室被别人占了，我留在那里不太方便，索性出来走走，多看一看这座城市，说不定哪天就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会！”

女法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蹙着眉头继续说道：“你说的也对，不管是宇宙毁灭还是我们离开这里，以后都无法看到这个世界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你愿意把心里的压力分享给大家，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有什么都喜欢藏着掖着……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是吗？”白言低语出声，想了想道，“就像是孩童做什么重要的决定之前，都喜欢先询问一下父母或身边信任的人，我只不过变得更胆怯，想要多些人来承担罢了。”

“若是别人说这些我可能就信了，但是你……我不相信这些话是你心里的想法。”女法师摇了摇头，停了两秒才回应道。

白言身体略微前倾，交握起双手道：

“你太高看我了，我和大家一样，都只是普通人。我只是不想逃避现实，想要试着努力一下，万一幻想能实现呢……那样咱们这些人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渺若星辰视线从白言脸上缓慢移开，默然几秒，嘴巴张了张，侧头望向旁边，无声叹了口气。

短暂的沉默后，她鼓了下勇气，抬头看向白言的眼睛，然后低下头低语了一句：“如果说，这个世界不在毁灭，而我们又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你有考虑过以后的生活吗？”

白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吐道：

“怎么可能，若是没有世界树的阴影存在，这片宇宙的主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我们赶回去，这么外来者需要依靠祂的神力来复活，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祂怎么可能允许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

愕然了两秒后，渺若星辰强忍着回过头去的念头，紧盯着白言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真准备一直一个人过下去吗？”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只要有我在，老唐和纯纯他们肯定不会走，再说了……呃，我是说……”看到女法师慢慢蹙起了眉头，白言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复杂。

他深深凝视了对方几秒，用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道：

“……我是说，你也会走的，对吧？”

女法师一下舒展眉头，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低声笑道：

“走？走哪去？我还等着你带我回到现实世界呢……如果说这片宇宙即将毁灭，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黑水城里，毕竟这是我进入兰特以来生活得最久的地方。”

“那是，这里有那么多书，你又那么爱看书……”

“我以后不会经常去知识神殿了，”女法师突然打断了白言，然后轻轻移开视线，神色逐渐恢复正常，“我最近正在努力补充自己的战斗专长，以后不会再拖大家的后腿了。”

“先聊到这吧，你继续在这里晒太阳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白言继续，她起身给自己施展了一个缓落术，站在平台边缘轻轻迈脚，整个人像是一片落叶般朝下方的庭院飘去。

难道是因为自己转移话题，所以生气了？白言望着女法师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明明心知肚明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故意转移话题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无耻，站起身犹豫了半秒，轻轻一跃，猛地坠了下去。

“那个，现在快傍晚了，学习专长也不急于一时，我们不如换个地方继续聊下刚才那个话题？”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很快便追上了下落的女法师，右手食指轻轻动弹了一下，周围的空气一下变得凝固，托着两人悬浮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