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迂腐古板的思想有时候就很容易得罪人，甚至惹得皇帝不开心。

原本龙尚书对升职这事早已无望，可是太子对他说的一番话许下的承诺如同一颗小树苗，有人刻意灌溉之下便茁壮成长，渐渐在心里生根发芽。

然后那****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喝多酒回到龙府直奔东厢，当时秦姨娘正在沐浴，等她洗的白白的香香的出来时龙尚书不见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些让她心态爆炸的声音。

龙尚书在她的床上和一个婢子运动并且听到她进来的动静都没打算停下。

当晚秦姨娘的东厢就爆发出一声惨叫，婢子被打死了。

具体血腥的画面花镜没打听出来，但传话的小姑娘瑟瑟发抖的样子记忆犹新。

“我爹那晚……是从哪回来的？”龙吟迟疑的问了句。

绿水道：“这便不知了，那晚后来老爷被老夫人叫去了，竹意说里面的烛火亮了一个时辰，然后老爷红着血丝回去的。”

竹意是老夫人的贴身丫环，既然她都不知那肯定老夫人和龙尚书谈话的时候禀退左右讲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龙吟看向窗外，手指无意识的互相摩擦，秦姨娘竟然会在爹面前失态，以往就算在生气也不会当面做出这些事的。

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

秦姨娘坐在凳子上，吃最新鲜的橘子，喝的是朝廷的贡茶，都是龙舞派人送回来的。

“老爷还是很生气？”

秦姨娘吃完一瓣橘子问。

秦嬷嬷在侧弯腰开口：“老夫人赏了老爷一个身边的婢子，老爷要给老夫人面子，今晚怎么也得在那边过一夜。至于生不生气，老爷定然舍不得对您生太久的气。”

秦嬷嬷拿起一个橘子继续给秦姨娘剥。

秦姨娘冷笑一声，她当然知道老爷不会对她生太久的气，她的女儿是太子侧妃，只待她比太子妃先一步生下孩子，到时候地位水涨船高，他这个爹能对她这个生母做什么。

只有那个婢子，实在是太让她心烦了，偏偏她想把院里的人都换了的时候老夫人一张嘴把她所有的权利都收回去了。

秦嬷嬷把橘子放到盘中的时候看了秦姨娘一眼，只见她眉眼压的极低，盯着一处不说话，她这个表情她最熟悉不过了，那些阴暗的想法都是在这种时候滋生的。

“那个疯丫头要回来了。”

秦姨娘没有说自己想到了什么，转而问起了龙吟的事。

这个家能让她们心情不顺的除了老夫人懂不懂就收回她手中的权利，还有看着就烦的芝兰院那边。

龙吟不在的时候她会烦，觉得她凭什么有本事在皇宫住了这么久，她要回来了秦姨娘更烦，因为她是在过年前一天回来的。

傻子都知道这是宫中有人在保护她。

“哼，这要是在宫中死皮赖脸的多待一会，被哪个野蛮小国的使臣看上，那可真是运气了。”秦姨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她在龙府待了这么多年，宫中秘闻听了不少，每一年都有这样的使臣，为了维持与越国的关系，会向皇帝求娶一个漂亮的女子，若是龙吟被看重从而离开京都，那她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两人这边想着各种美好又不切实际的猜想，龙吟的马车渐渐驶近龙府。

“小姐，到家了。”

花镜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看到绿水离开时坐的马车回来眼睛一亮。

“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

花镜表达思念的方式含蓄很多，就是不停的想做些事情，她抢过马夫的工作把踩凳从车上拿下，扶着龙吟离开。

“花镜。”龙吟见面喊道。

花镜期待的看着她。

“你去谢谢后面那位姑娘，就说我一定遵守承诺。”

花镜愣了一会，她还以为小姐要说我想你这些话呢，白期待一场。她看向马车，没有什么姑娘啊。

绿水指了指一颗粗壮的树，树后的人可能察觉到她们已经发现了，大方的站出来朝这边行了个万福礼。

花镜快步走到她面前。

“劳烦姐姐一路护送，小小心意姐姐拿去买个茶喝。”花镜把一个荷包塞到宫女手中。

宫女习以为常的收下：“龙小姐一路平安便好，奴婢也能给贵妃娘娘回话。”

花镜道：“我家小姐性子倔，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宫女面带微笑向龙吟的方向再次行礼，转身回宫。

回到芝兰院，还是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气息，就像出去短暂旅行了几日，回到家中会更加贪恋熟悉的被窝。

这几天待在苍昭弟身边，既担心她的身体又要想着还是开心重要，大晚上都能突然惊醒，平常也有看她喝药调理，可从不见好转，最多是心情好了很多。

她不敢奢望这病凭着心情就能好，常贵妃说的赛半仙这个人便让她格外在意，如果她真的像传说中这么厉害，那苍昭弟的病是不是有希望了。

龙吟躺在美人榻上，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散落大地，芝兰院安静祥和的让她感觉到一丝不真切，在越国待得第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是时候该去上柱香祈祷明年一切顺利，还有，找到回家的线索。

每次想到回家二字，龙吟就会闪过这个世界的那些人。

还好，还没出现让她牵挂到放不下的，找到赛半仙把苍昭弟治好那她就能更洒脱了。

“小姐，这件衣服你喜欢吗？琳琅阁前几日就送来了，说不合适可以拿回去改，可是你不在，她们今天下午还派人来问了呢。”花镜拿了一套衣服进来，入眼就是大红色。

龙吟还是蛮喜欢红色的，走过去展开看了看，这是一套银文绣百蝶度花裙，在大红色的流云锻的衬托下宛如真实存在似的，这时绿水拿着一件素绒绣花袄进来。

“小姐，这是老夫人刚让人送来的。”

龙吟嗯了一声：“放下吧，收拾收拾去寿雁居了。”

今晚是除夕饭，老夫人不爱动弹就把筵席都摆在寿雁居，所有人都要去。

“小姐不试试吗？”花镜看了眼衣服，她还是很想看看小姐穿上以后会多好看，听说秦姨娘派人给侧妃也送去了一件相似的，小姐穿上一定会比她更好看的。

龙吟摇摇头：“挺好看的，明天再穿吧。”

花镜嗯了声，把衣服放在床上压平，在旁边点燃一柱熏香，便在绿水的催促下跟小姐一同前往寿雁居。

除夕夜，家家都传出欢乐的小声，貂云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床头放了几片药和一壶水，负责她膳食的婆子没经禀告擅自回府过团圆节。

貂云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是人之常情。

小院很安静，安静饿这几个月的热闹都跟假象似的，外面的街道有人走动的声音，欢声笑语的浪潮席卷而来，貂云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咳咳~咳咳~”被子里空气不流通，她还生着病，不一会就感觉呼吸不过来。

把被子掀开后又听到吵杂的声音。

安静的氛围总容易让人多想，貂云还是一个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小院曾经死过八个人，且都跟她挺熟。

“师傅。”貂云眼前闪过师傅严肃的脸，虽然她戴着金面具但也能猜到面具后每到教导时就皱眉的模样。

师傅没有嫡传弟子，她和卜屠是唯二的挂名弟子，所以她不知道师傅对嫡传弟子是怎么教的，但她知道师傅对她们俩挺好的。

还有卜屠，很有没有联系到了，她跟师傅见面了吗？

貂云关于过年的回忆都是祁圩山那个小山村与卜屠两人围坐一桌吃一顿丰盛的晚餐。

师傅从来不在她们面前吃饭。

“大徒弟，想什么呢，跟师傅出去。”貂云似乎听到师傅带她去采药的时候这么喊她。

果然是想多了就会出现幻觉，那她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出现了幻觉。

羲和叫了一句，见平常挺机灵的大徒弟竟然被折磨的反应迟钝，连她叫她都没反应，心中抽疼。

这群人到底对大徒弟做了什么！

“大徒弟，回家了，大徒弟，貂云！”羲和加重语气喊她名字。

再耽误下去巡逻的禁军出现在这条街，她们都不用出去了！

除夕夜大概只有那群轮值的禁军还坚守岗位。

“师、师父？！！”羲和半真半梦的喊出口。

羲和点点头：“你是不是傻了。”语气软下来。

这是亲师父！貂云万分确定。

下一刻，貂云连喘带咳的扑进羲和怀里：“师父，你终于来找我了，我以为我要死在这了。”是被寂寞折磨死的。

羲和僵硬的任她抱了一会，老实说羲和以前和两个徒弟说不上多亲密，只能算做到一个师傅该做的，现下面对貂云的投怀送抱，她有一刻的不知所措，不过更多的是心疼。

她那个机灵懂事最能看人眼色的徒弟已经被折磨成这样了，那另一个乖巧沉默的徒弟呢？岂不被欺负的更惨？

貂云发泄了一番，也反映过来自己师傅不爱跟人靠近的性子，可她还是没有推开她，果然是最疼爱自己的师傅出现了。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是卜屠跟你说的吗？”貂云擦去眼泪，这一番动作累的她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气，羲和给她倒了杯水慢慢饮着。

谈到心中挂念的另一个徒弟，羲和摇摇头，她说她至今都没有小徒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