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盯着阿茳看了好一会儿，“少年人，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敌意，你来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的呢？”

阿茳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不知道能帮到你们什么，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但我知道，我们千音阁曾搜集到关于这里的一切信息是：不破不立，不立不存。我想知道那人为什么这么说，我想知道，你是被东区抛弃的人，还是抛弃东区的人。”

“哦？倒是有趣，原来是那个新兴的千音阁的使着啊！可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身上带着末窟守卫的通行令。”

“对，我借的，明天就要还回去了，在我还回去之前这里的莫享堂的人不敢妄动，我觉得他们好像要对你们做最后的围剿了，我这人喜欢听故事，如果你说得好，也许我可以帮你们。”

“就你么？”

“我不行，还有千音阁，千音阁不行还有我师父，我知道靠家里很不对，但我还小，有些依仗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行的。”

“也对，也对。”

之后又是长久的静默，但阿茳知道他就快要说了，因为他身上的阴气已经不比那新娘差上多少了，他的生命也快到尽头了，阿茳也许是最后一个听他的故事的人了。

就在阿茳想要再说些什么激一激他的时候，他突然发声了：“我被关在水牢三年，我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她化作厉鬼向我爹索命，却被我拦下了，我拦下她，害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之后又是一阵静默，他似乎终于能好好的把他们的事讲给阿茳听了，“前些日子，有个老神仙夜晚中对我说过两日会有一个小女孩儿，来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开始我并不相信，尤其是见你一身男装打扮，但现在我相信了，没有哪个男孩儿是像你这般坐姿的。”

“啊？”阿茳看了看自己的坐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哈！你不必在意，我也只是尽量的从你身上找一些是女孩儿的理由罢了，不过刚刚你的反应已经告诉我了，我说对了。也对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人，当然就是那老神仙口中的人了。”

阿茳耐心的听他说着一些废话，终于他开始讲述了，只是那故事阿茳觉得实在有些残忍。

“我的前二十年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每日除了读书习武就是打猎游玩，过得好不自在，在东区谁家要是有个能习武的男孩儿，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东区的人是第一批进来的移民的后裔，这批人大都没什么实力，却又不甘于寂寞，当年其他人来的时候一直被这里的人排挤，后来老区的人数渐渐少于后来者了，他们就慌乱了起来，于是只得自居优于外邦，东区之外的人都被称作外邦人。他们开始离群索居，渐渐脱离了现实，变得与外界格格不入。

而我就是生长在这样的地方的人，只是我爹是唯一与外界接触最多的人，他是莫窟守卫和东区女子的孩子，被东区所厌弃，却做了莫享堂的总领事，一直被东区人看不起，但他是个开明的又聪明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住在东区，一点一滴的改变着这个地方，可那时的我是不知道的。二十岁那年我爹觉得我已长大成人，可以出去闯一闯了，于是便趁夜间偷偷将我从东区送出，让我开始了游历，游历中我知道了自己生长的地方是多么的落后与萧条，还好我遇到了李桃儿姑娘，她说如果我生活的地方那么不好，如果那里的人都充满暴戾之气，那么我应该回去，去帮助他们。于是我带着她回到了东区，可结果呢？东区的人合伙要她赶走，同时爆发了对我爹的反抗，所难道有我爹这个外来种还不够，这是还要再加一个么！他们逼着我爹把桃儿赶走了，我从中偷偷的把她藏在附近，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爹劝我不要这么做，让我赶紧带着她走，可我去晚了一步，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一个东区的色哥给糟蹋了，整个人没有了一丝生气。我把那人杀了，其他围观的老少说我竟为了一个外邦贱人伤害同族，他们说我本就是个杂种，所以才会喜欢外邦人，他们说我和我爹一样……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于是我大开杀戒，于是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心爱的女人在我面前自杀，于是我爹救下我们，将我们送得远远的，路上桃儿几次想死都被我拦了下来，但其实，如果我不拦她也许更好一些。”

赵公子颤抖着哽咽了一会儿，吞回泪水，咬着牙接着说道：“他们追出来了，趁着我爹被末武堂的人叫回去的时候，他们拦下了我们，他们羞辱我们，他们在我面前强暴了她，他们让她毫无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后来都死了，被桃儿化作的厉鬼全数杀尽，可那又如何？我天真善良的桃儿再也寻不回了，她成了恶鬼向人索命，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收到禁制袋里，不让她继续伤人。

后来我带着她回到了东区，他们都不知道那些追出去的人哪去了，我说他们都跑了，不会再回来了，他们不信，可由不得他们不信！他们从我这里找不到消息就逼着我出去找他们，我答应了，呵！他们没找到那些人，于是把我关了起来，在水牢里，整整三年，三年中我爹为了救我将那些东区老派的家族得罪尽了，他去求末武堂的人出手，他到处奔波，跟他们妥协，可他还是失败了，整整三年，我一直在想，有人会愚昧，但又怎么能愚昧至此呢？他们守旧，所有人只能穿灰黑色的衣服，女子更是要用面纱遮住面容，否则便如妓女，人人可欺！所有外来人都是坏的，都是低等的，明明什么都不如别人，却自以为高尚！心中没有是非，只有辈分传统！他们排斥一切外来事物，收着自己那点儿被抽象化了的，扭曲了的传统，不肯向前走哪怕一步！东区的人就生活在自己造的泥沼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