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狄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身处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上，面色红润，身形凝实的第一圣君坐在他的面前，向他报以歉意的微笑：“你醒了。”

狄克甩了甩脑袋，回忆起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第一圣君的身体出现问题后，警报声便响彻了整个要塞，随后在蓝光闪耀下，便有一队猛男塞满了他和皇帝身边的所有空隙。

狄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为首的一个直接将爆矢弩对准了他的脑门，弩身上的魔纹赫赫发光，然后——

然后他就从列车上醒来了。

“对于这种情况我很抱歉，”第一圣君平和的说道，“要塞太久没出现皇帝的身体机能出问题的情况了，大家的反应都有点过激。”

事实上，即使现在第一圣君的身边还站着两个近三米高、全副武装的重铠战士。从他们盔甲上佩戴的勋章上来看，两人应该是托德和巴泽尔，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任务在身，两者都没有搭话，而且从他们的头盔眼睛的部分正闪烁的猩红光芒以及盔甲内机械运转声响来看，他们的盔甲正处于全功率运转的状态。

狄克撑者身体做了起来，甩了甩头，莫名觉得头脑很轻盈：“这折腾的，最后锁魂到底成功了没？”

“没有，缚魂锁现在只是缠在了你的灵魂上，而没有扣住。”第一圣君解释道，“按照你与缚魂锁的契合程度，信使中没有人能做到扣住你的灵魂。”

狄克与缚魂锁的契合程度简直匪夷所思，刚刚要不是第一圣君反应快，其身上的锁链差点和灵魂脱钩，要知道他可是锁灵，之所以还能存在于世全靠身上的缚魂锁。

当然，狄克是不知道第一圣君刚刚其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他还在凝神寻找那些没入自己身体内的锁链。但锁链在没入他的灵魂中后就没有了踪迹，狄克施法入魔乃至使用奇技都一切如旧，也没办法像第一圣君那样，将锁链召唤出来扭着玩。

“你是怎么控制锁链的？”

“那需要灵魂和缚魂锁有直接的联系，而现在它们只是缠绕在你的灵魂上没有连接你的感官……说到这儿，你真的感觉不到疼吗？”

“疼？”狄克这才发现自己的脑门正中多了一个圆形的弹孔，同时他的后脑壳上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缺口，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应该有人清理过，现在已经不再流血和脑浆了。

哪怕是对狄克而言，死亡抗拒也是个主动技能，当时并没有开启更别提现在，而且因为刚刚浏览宝库的原因，这个身体中也没多少额外的寿命之力了。也就是说：

“锁链的效果？”

“对，缚魂锁能在任何极端环境下维持灵魂的结构稳定，而且只是缠绕灵魂，也不会锁定使用者的心智，事实上这才是缚魂锁最佳使用方法。”

狄克点了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第一圣君会独自招待他。因为有信使天赋，缠绕在第一圣君身上的缚魂锁数量庞大，理论上来讲，任何常规手段都无法伤到第一圣君。

这也是为什么在检测到第一圣君的灵魂体征出现异常的时候，王庭会反应的那么剧烈——要知道就算魂弹在第一圣君身边引爆了都不一定能影响到其身体状态。

“不过还好，我的护卫长认为你作为法师可能会有护盾，所以开枪的时候稍稍提高了爆弩弹的穿透性，直接穿过了你的后脑，不然弩弹应该会将你的整个脑袋炸碎。”第一圣君呵呵呵的说道，“那时虽说你死不了，但维持肉体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狄克则一脸木然：“我觉得合作的事咱们可以再聊聊。”

“这是帝国对此的赔偿。”第一圣君说着拿出了一个水晶片。

“这是什么东西？”巫婆的各种收藏到现在都还没有整理完，狄克目前对水晶有些敏感。

“侦查型Q-3动力盔甲。”第一圣君说着，将水晶片抵在狄克的胸口处，在水晶的中心轻轻一点。

水晶随即化作没有形质的淡蓝色辉光，构成了大量半透明的几何形体，真就如同盔甲一般贴在狄克身体各处，随后渐渐暗淡下来，消失于无形。

“纯元素盔甲，让你能拥有40吨的最大推动力，虽说远比不上钢铁动力铠，防护能力也聊胜于无，但胜在隐蔽，适合在世俗行动。”

“哦对了，还有这个。”第一圣君说着在狄克的额侧敲了两下，头颅部分的几何光影再度出现，组合变换中，出现了一道光束，正穿过狄克的额前。

狄克只觉精神一振，四周的事物陡然放慢了许多，周围的一切信息都快速的进入大脑：由淡蓝色金属制作而成的车厢，几乎没有任何配饰；座位很硌屁股，没有软垫；窗外的建筑结构正逐渐变得简单、多支撑结构；行走人员稀少，其中的女性更是一个穿裙子的都没有；他甚至能还听到列车行驶时那一声声“咔嚓”的音色在逐渐变化。

不过随后，就见第一圣君再次在狄克的额侧敲击了两下，狄克的视听触觉便恢复了正常：“思维超频，它能大幅度提高穿戴者的思维速度，不过这个功能有一定的依赖性，帝国许多研究员在习惯了超频之后对正常生活表现出了烦躁、焦虑的症状。”

狄克点头，这个他熟，就是稍微平和一些的“一库”咒嘛。

狄克思索着看向托德、巴泽尔两人，如果说他们的钢铁动力盔有着远超这个元素动力甲的功率，那单从破坏力上已经相当于不使用奇技的圣者。

当然仅仅是破坏力，圣者力量的根本是意志扭曲现实，同等的“合法”力量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东西怎么脱下来？”

“你能在臂甲上唤出控制界面。”第一圣君解释道，“不过暂且不要脱下它。”

“嗯？”

“顺便请你打开隔温护盾，也就是控制界面上最大的那个按钮，咱们快到了。”

“到哪儿？”狄克扭头看向列车窗外。

赫然发现车窗上正在飞速结出一层冰霜。

“列车的恒温系统在内外温差超过一百七十度后便难以正常运行。”第一圣君说着，在自己的胸口轻点，又无数六边形构成的蜂巢护盾随即出现在他的体表，接着迅速隐匿。

与他一样的还有托德、巴泽尔两人，两人的盔甲外都迅速浮现了一层蜂巢型护盾。

恰在此时，列车停了，车门开启，就见白雾冲进，并迅速化为冰霜覆盖整个车厢。

车门处的屏幕上的温度显示器以令人咋舌的速度飞速下降并最终定格在了-179度。

好在狄克在温度暴跌的过程中便打开了护盾——莫名觉得被坑了，这个所谓的补偿好像是接下来的目的地的必要防护。

走出车厢，便能发现列车所停靠的位置正处于在原始的天然冰窟与规整的要塞地砖的交接处。向内看去，冰窟悠长，却意外的明亮，一些蓝色光点漂浮在洞窟外，只是看着便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第一圣君和两个战士从一旁走过：“接下来的道路，我们需要步行。”

狄克踏步跟上：“这是什么鬼地方？”

“冰封王座，要塞真正的核心。”

“……我猜里面肯定坐着一个杀了自己亲爹的大孝子。”

“你竟然知道帝国初代王的经历？”

“……”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初代王？

第一圣君一边向里走着，一边开始了介绍：“初代王原是西骑士国的王子，骑士王朝的王室末裔，出了名的无信者，从小便帅兵抗击月神殿和白星教会对骑士国的入侵。但在一次凯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父亲和所有王国大骑士都成了光明神的信徒……”

后面的具体过程第一圣君没说，不过狄克可以想象，毕竟这是一个以屠神为族语的蓝血家族的老祖宗。

“后来他就更名改姓，在灰域各处游历，并建立了戈洛达尔（帝国），一直到屠神之役的到来，闯下了弑神者伊顿的名头。”

“也叫伊顿？”狄克一愣。

“嗯，伊顿一世，我的爷爷。”第一圣君，或者说伊顿二世如是说道。

“……”虽说之前吐槽过，但他还是要说，帝国皇室这喜欢给孩子起先祖用过的名这个习惯太沙雕了。

“所以……他也是个锁灵？是九位圣君之外的第零号圣君？”

“并不是，”皇帝摇了摇头，“他也是以‘群星陨落’作为箴言的圣者，在箴言圆满之后，他便失去了存活的信念，只不过在死前，他通过缚魂锁，将自己变为了帝国宝具，现在的他叫做饥荒。”

“哦，所以说他即有着你爷爷的肉体和灵魂，也是个脱胎于你爷爷尸体的另一人，你是怎么称呼他的？”

“……”为什么你对这种身份伦理的问题这么敏感？

“等等，”狄克的眉头忽然一皱，“你说他叫什么？”

“饥荒，怎么了？”

“苍白之塔的那个小骷髅架子和他是什么关系？”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小骷髅的名字好像叫做……战争？

虽说他对圣经没什么了解，但哈好莱坞大片看过不少，瘟疫、战争、饥荒、死亡，大名鼎鼎的天启四骑士还是知道的。

“哦，你竟然看出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不愧是巫师。”第一圣君感叹了一声，解释道，“它们都是那个年代，先辈们对缚魂锁功能探索的产物，整个帝国之中，应该也只有他们能锁住你的灵魂。”

缚魂锁？狄克了然。

灵魂扭曲会带来异象，灵魂扭曲会影响到生灵的性格，也就是说存在异象最大而对性格影响最小的扭曲平衡点。

只是这种平衡点往往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灵魂随时会恢复或者堕化到稳定的状态。但若是有缚魂锁锚定灵魂状态，便可以长时间乃至永久的维持这种状态。

以此创造出拥有强大的力量、天赋，却又相对理智、思维清晰的个体。当然，无论如何，这些个体的灵魂都是扭曲的，按照泰洛瑞斯的分类，他们都应该属于“怪物”，而不是正常“生灵”。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帝国才将它们归在了一个特殊的分类之中——宝具。

这里不正常的冰冷温度，再结合苍白之塔的战争那无限生成骨质的能力，狄克大概猜测，“饥荒”所带来的异象，应当是无限的创造低温。

话说是不是跟发射火箭似的，依靠无限向冥河中丢冰块和骨质，以抛出质量来让要塞和高塔在接触冥河的同时没有沉没的。

这个猜想在狄克遥遥的看到了冰封王座后便打消了。

冰封王座上的那个男人的身后，还有连着数条粗大的锁链，一直没入冰层之中，隔着老远，狄克都能从锁链中感受到一个熟悉的属性。

[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