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的卷子，皇帝看了都很满意，唯有一篇文章，写的不伦不类，看似什么都写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写，其中一句德行有亏以怒上天把皇帝惹毛了，追问之下，才知道写这篇文章的就是宋浩扬。

宋浩扬一直都是个绣花枕头，很多事情即便他知道一些也不知其深刻的含义，所以他写的文章都浮于表面，言之无物。

不过在他在陈相家中时，听的最多的就是说皇帝并非天选之人，所以宋浩扬写的最多的就是皇帝的不是，当然，他也没那么傻，没有指名道姓的说皇帝不好，但是这种事情当事人都会对号入座。

皇帝盛怒之下便要故意找他的麻烦，先是说他文学不行，学问不扎实，说着说着，就有向徇私舞弊方向走的意思。

陈相听着皇帝的话，站在皇帝旁边冷汗直流，正好此时对面的大学士看了文章后，说这等文章不配于殿上出丑，提议让皇帝将人赶出殿外，革去功名，永不得科考！

殿下的宋浩扬听说要把他革去功名吓得立刻跪倒在地求皇帝原谅，见皇帝不为所动，宋浩扬不顾陈相向他使的眼色直接在殿上就叫起了岳父大人。

这时候的陈相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早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没用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见皇帝和其他大臣都看向自己，陈相向前一步道：

“陛下，宋浩扬确实是臣的女婿，臣一直忙于事务疏于管教，平日里看他还算不错，许是今日得见龙颜心情紧张才出了丑，若陛下觉得他才学欠火候，让他重新回去读书也是应当的，还请皇上开恩，让他继续努力，以报君恩。”

有丞相求情，皇帝冷静了下来，这个宋浩扬的文章骂的并不算直接，若是以此定罪，有心人说不定就会拿此事做文章，说他小肚鸡肠，不配为君，思及此，皇帝心中虽然恼怒面上还是笑了笑，心说，要不然就赶出去算了，让他下次再考。

皇帝打定主意，不想旁边走出了一人道：“陛下，学子们苦学不易，宋浩扬或是一时失误，若是因此让他重新再考只怕寒了学子们心，不如陛下就当给陈相一个面子，当着各位学士的面现场再考考他的学问，再做定夺如何？”

这位走出来为宋浩扬求情的人正是吕长歌，皇帝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孩子，平日心思玲珑，怎么今天就看不出他不爽呢？还出来给那厮求情。

皇帝皱着眉看了吕长歌一眼，见他正对自己微笑，皇帝心中揣测，难不成这吕长歌别有用意？

“太保说说，该怎么考？”

“不若请在场的各位学士为宋浩扬出一道题让他现场作答如何？”

请场上的大学士们出题？要是这些大学士碍着陈相的面子敷衍怎么办？皇帝可不想宋浩扬轻松过关，于是对吕长歌道：“大学士们出题太过为难了，朕记得你的学问也是不错的，不如，就你来出几道题吧！”

“臣！遵旨！”

吕长歌领命后便缓缓走向宋浩扬，宋浩扬见到吕长歌心中复杂，本想提出抗议，又见到陈相在后面对他摇头。

吕长歌见到他的神色，不由一笑，大声说道：“宋兄放心，我一定不会为难你！”

说罢，吕长歌还真出了一个简单的不行的问题：“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后一句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皇帝差点没气出病来，这是《孟子》里面比较有名的一句，但凡读了书的，肯定都倒背如流的，没想到吕长歌竟然出了这么个烂题目。

就在大家都觉得吕长歌出了个简单题时，宋浩扬那边却卡了壳。

只见宋浩扬低着头，嘴巴轻微的一开一合，这模样，像是在背诵一般。

这么有名的文章，还需要靠通篇背诵来回答？殿上的学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殿上的大臣们看着宋浩扬嘴巴张合，他们的心中也不由的开始默诵起来，偏偏他们都默诵好几遍了，宋浩扬却仍旧回答不出来。

见到宋浩扬额头上的冷汗，吕长歌心中冷笑，别人不知道宋浩扬他可是知道的，以前在学堂里，夫子抽背大多都是抽背一篇中比较有名的一段，而这里的人考验别人学问，也大多都抽问某几句名句，所以宋浩扬就钻了空子，只背了有名的那几段。

更何况吕长歌抽的这句正是段尾，下一句应该是下一段的开头，宋浩扬对下一段不熟，所以他苦思冥想，也记不起下一句还会是什么。

见宋浩扬背不出来，吕长歌装作尴尬一笑，为宋浩扬解围道：“宋兄怕是紧张忘记了，不如，我们来个轻松的，我们对个对子怎样？”

说完，吕长歌朝后面望了一眼，见皇帝笑着点了点头，吕长歌也不管宋浩扬背到哪里了，自顾自说道：“宋兄听好了，我出的上联是：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

这个对子，是陆小夕以前讲笑话说给吕长歌听的，现在用来给宋浩扬对到是无比贴切，他不就是个不识四书五经六义，十分大胆的？

这个对子不算复杂，朝上好些大臣心中都有了底，只是宋浩扬刚才的一体没答出来此时心中慌乱，也静不下心来回答问题，思考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长歌等了好一会，见宋浩扬确实说不出来便又道：“对子本是偶得之，宋兄没想好也是正常，宋兄也不急，不如我这里再出一个书上有的。”

说罢，吕长歌沉吟片刻道：“请问宋兄，‘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何解？”

这句话，出自庄子-天下，答案其实很简单，文章里面都是有的，就算宋浩扬照着文章背出来也不算错，偏这时候宋浩扬已经非常紧张，他的思维已经被定格，听到这句话，他本能的就开始以皇帝不贤明天下才会大乱来解释。

解释完毕他自觉得不够生动，隐隐的又把水灾的事情拿出来说，这时候殿上的众大臣都有些不能直视宋浩扬了，陈相红着眼睛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殿下的陈相冷笑了一声道：“陈相的好女婿果然才华出众！”说罢，带着侍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