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儿？”林小暖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实验室。”林父摸着林小暖的脑袋，带着人大跨步向“PEINTING”里面走去，“以前你母亲为了研制菲尼克的系统，在空中花园和地下世界的交界处建立了几座实验室，至今没有人知道确切位置，我们可以现在那里避一阵。”

空中花园和地下世界交界处？

林小暖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住泪意：“老爸，在那之前我们可不可以先去一个地方？”

行走间，她手指有些局促地抓紧肩上的斜背包带。

这个小背包是她从刚刚车里找到的，背包里面装着小手炉。

“桑德兰学院？菲尼克已经告诉过我你们准备找‘大将’，不过现在不用了，这里有制作好的载具......”

前方白色的合金门一个个慢慢打开，几位林小暖似乎见过几面的安保部队成员从门中走出来，他们身后是几辆已经制作好的小型空艇。

“不是，是去靠近逐火之林那边的一块辐射区。”

林父脚步忽然止住。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和袖招约好了，他会在那里接应我们，我怕他在接下来的时候有危险，我们可以带上他一起走。”

“......先上空艇。”

时间紧迫，虽然“PEINTING”的外壁足够坚固，而且头顶的飞行器较柯林家族城堡上空的那些飞行器杀伤力更小，但靠近门口的天花板已经摇摇欲坠。

几人快速登上空艇，菲尼克和林小暖父女两人在一起，卡戎和安保部队的成员则分别进入另外几架作为主空艇的掩护。

几架空艇的外形一模一样。

“小暖，我希望你清楚我们现在多走一段路会有多少额外的危险。”

林父拉着林小暖在主控室后排座位上坐下，亲手帮林小暖系好稳定身形的条带，语重心长。

“我知道，但是......”

“你喜欢他？”

林小暖手攥成拳，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前面的主位上，菲尼克已经坐好，目前正在熟练地打开空艇中的一个个开关并迅速对即将升空做准备。

“柯林先生，准备就绪。”

“2号准备就绪。”卡戎的声音从控制台上传来。

“3号准备就绪。”

“4号准备就绪。”

......林父冲菲尼克点点头，将手中的权限交给菲尼克。

作为“PEINTING”还没有来得及删除的最高权限贵宾之一，林父对“PEINTING”店内的非智能设备仍有控制权。

几架空艇的上方，天花板逐渐打开，一层、两层......

一共五层天花板，等到完全打开露出天空时时，他们会第一时间冲向高空并在那些飞行载具还没有注意到时飞快逃走。

“小暖，想救他可以，但是我们必须要先保全我们自己！”

喷气气流的声音越来越大，能量顺着整个空艇的线路一遍遍循环，自下而上传出一阵阵轰鸣和破空声，林父不由得提高声音：“我们需要回家一趟，找到那个10级源石，这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找到10级源石，所有针对柯林家族的行动就会不攻自破！你也随时可以去接李袖招上来！”

“但是老爸！10级源石已经交给李袖招了！”

“你说什么？！”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林父像是没有听清林小暖的话。

“我把10级源石给李袖招了！他现在在重启16区！”

天花板开了4层，最后一层已经被头顶的飞行器群轰碎，落下的炮弹瞬间砸到几座空艇上。

“铮！”

空艇上方，蔚蓝色的能量罩已经完全打开，炮弹一颗颗落在柔软的能量罩上震出惊天声响，能量罩的光芒在不断削减。

主控台上的菲尼克用尽全力压下升空手杆！

“轰轰轰！”

几架飞艇于炮弹的洗礼下急速升起，空艇的所有防御功能被菲尼克开到极致。

炮弹爆炸的能量波一遍遍冲刷着整座空艇，就算固定带也无法保证身体的平衡，林小暖不得不抓紧身下的椅子并将身子缩成一团。

“轰轰！”

爆炸声还在不断出现，但空艇已经升到了足够的高度，在黯淡到近乎无色的能量罩下，空艇甲板出现一道道笔直的竖纹，一个个方形的小个子被掀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炮口。

六级武器限制解除。

六级武器预热。

“嘭！”

极轻的一声闷响。

上百炮口的攻击整齐划一，但当这些攻击落到斜上方的飞行器上时却引发了剧烈的能量爆炸。

数十架无人飞行器在瞬间灰飞烟灭。

空艇，作为小型空舰拥有着极为恐怖的近距离火力输出。

几架客空艇的一轮攻击后，周围终于安静片刻。

“你把10级源石给了李袖招？”

林父的表情显示他还在难以置信，他和刚刚相同分贝的声音在当前的寂静中尤为响亮。

第五十七章 挥霍

林小暖不敢看他的眼睛，点头。

“你知不知道李袖招是谁？”

林父依旧大声质问着，声音夹带着无边怒火。

空艇已经在菲尼克的操纵下向空中花园远急速郊行进，并不是逐火之林的方向。

“他是我喜欢的人。”

林小暖仰起头，鼻子一酸：“我相信他！”

“他是不是你同学？！”

林父抬手将一段影像放了出来，俨然是通讯画面，只不过说话的那个人林小暖极为熟悉。

张扬的金发，护目镜，流里流气的笑容，黑色的作战服胸前“虚数空间”的标志无比显眼。

“......金？”

林小暖浑身一抖。

“他是不是和李袖招有联系？！他是不是在班里坐在你和李袖招座位前？”

“......”

“他是‘虚数空间’的高层！是将你父亲我困了一天的人！是差点要了我命的金发恶魔！”

“......”

“他和李袖招是什么关系？你敢说李袖招和‘虚数空间’没有一点联系？”

“......”

“你现在还相信他吗？！“

林小暖直直地看着林父，眼睛里是死不悔改的坚持，眼泪落的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我信他......我信，他和‘虚数空间’没有关系，他没有算计我......”

她昂着脸。

林父胸口阵痛。

但面对执迷不悟的女儿，他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只能软下声掏心掏肺劝。

“女儿，别和爸犟，别和爸当年一样，你这样很可能会错过真正喜欢你的人......”

“你知不知道李袖招就连喜欢你......都有可能是假装的？”

这个问题就像一道闷雷，无声劈到林小暖头上。

这是她已经意识到但根本不敢去想的可能。

如果......是假装的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以为的喜欢，她以为的美好，如果这一切都是为她精心编造的一厢情愿......

如果李袖招从来没喜欢过她，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之前的世界。

如果他对她的好都是因为她是系统，她拥有着李袖招需要的东西，她对李袖招有价值......如果她失去了现在的价值......

林小暖的脑袋已经空白一片。

她傻傻地看着林父，但目光已经失去焦距。

就像是被人随意丢到的牵线木偶。

林父心疼不已，对李袖招怒到极点，也对之前自己没有过多关注女儿，没有认真调查李袖招的背景招致这样的结局而悔恨万分。

但他已经自顾不暇，此时只能抱紧女儿轻声叹气。

“小暖，没事，爸向你保证我们还能再回去，爸一定要把他抓住，让他跪在你前面认错，咱不缺这一个......”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要我们柯林家还和以前一样，所有人都要喜欢你！”

“小暖，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不要奢求别人给你足够的怜悯......”

林小暖靠进林父怀里，被他安抚着，神情恍惚。

她愣愣的听着林父说的那些话，她都懂。

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只会耍些小聪明，她承认自己的平凡，她也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决定接受李袖招时那么犹豫。

她将自己的心设下最厚的防御，她只是没有想到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升起城门后，会迎接来这样一个结果。

“......老爸，你不懂，我喜欢他很久了，我也以为他喜欢我很久了......”

从上个世界开始，到这个世界。

林小暖声音很轻。

她喜欢李袖招很久，久到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知道，久到就算没有记忆她都会对他有好感，她也会下意识知道这是上个任务世界朝夕相伴的人。

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泪从没有止住，就像一只濒死的小动物，已经放弃所有挣扎。

“我真的已经下定决心......”

“我只是不甘心......”

“我还是不信，老爸，我还是不信......我不信他都是骗我，我不相信......”

“我想找他......我想让他当面和我说清楚......”

“我想他亲口告诉我。”

“老爸。”

“求求你。”

林小暖两手抓着林父的衣服，低头看着地面，眼泪一颗颗落在地板上，小声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求求你，让我找他，求求你......”

她从来都是恣意的，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整天整天的嬉皮笑脸、神头鬼脑。

林父从来没见过自己女儿会脆弱成这样。

林父的权限显然要高于林小暖，所以没有他的命令，菲尼克不会操纵空艇转向。

“求求你，让我自己去也可以，让我去见他......”

林小暖不敢抬头看林父，她羞愧难当。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李袖招是骗她，那么她就是柯林家族沦落至此的元凶，她是引起空中花园战争的罪魁祸首，她就是为“虚数空间”递刀的蠢货，是林父最信任又在毫不自知时背叛了他的罪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现在一遍遍求林父保护她去见李袖招简直是在罪上加罪，是拉着所有人跳火坑不够还要让他们彻底送命。

但她还是在一遍遍恳求。

她没有办法，因为启用系统能力的代价太大了，最近只是一次逐火之林的启用，她已经无法回忆起上个世界，甚至这个世界刚进来时是什么模样，她遗忘的速度越来越快，代价越来越大。

她怕完全开启系统能力，她坚持不到见李袖招一面。

她怕她会将两人的过去完全忘记。

她还期待着一点点可能——李袖招也是被蒙在鼓里，李袖招对她说的都是真的......为了这一点点可能她不愿意任何回忆。

“你......”林父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

他最终颓然地叹了口气；“这点，还是像我......算了......菲尼克。”

“是，柯林先生。”

“逐火之林附近有几处辐射污染区？”

“是靠近逐火之林西南面的辐射区，那里有一处地下世界和空中花园的交界口，辐射污染区就是交界口。”

“好的小姐。”

菲尼克依命令重新设定方向路线，并将变更后的路线发送至其他空艇上。

飞行器群已经远远落在后面，空艇的速度他们难以追及。

但他们这些空艇的坐标位置已经暴露了。

接下来，他们很可能会面临来自其他指挥官操纵的战斗部队的围追堵截，并没有完全安全。

“老爸......对不起......”

林父伸手抹掉了林小暖的眼泪，因为刚刚的决定，脸上还带着无法遮掩的疲惫。

自己经营半生的事业被女儿毁于一旦，唯一保命的10级源石也被她送给算计他们的敌人，现在就连后半辈子能不能生存下来都只是可能。

但他心底没有一丝埋怨，有的只是对女儿爱错人的心疼，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的自责。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是你父亲，你是我女儿，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们之间不会有谁对不起谁。”

林小暖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但既然自己父亲帮她抹掉眼泪，她便强忍着不想让林父看到自己更崩溃的模样。

她已经对不起这位父亲太多太多。

她甚至不是他的女儿，她只是占了他的女儿一个名头。

她在恬不知耻地挥霍着林父的爱。

林父摸了摸林小暖的脑袋：“现在暂时安全，我去后面窗户那里走走，小暖跟我去吗？”

林小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老爸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好。”

林父解开固定带，离开了主控室。

自动门关闭的瞬间，林小暖低下头。

她用双手捂住眼睛，口中是极力压低的呜咽。

眼泪从指缝中滑出，一颗颗落在地上。

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的自私，她也恨透了自己的无力，她甚至恨透了现在甚至连哭都忍不住的自己。

林小暖！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

“小姐。”

耳钉处忽然传出卡戎的声音。

林小暖忽然想起因为要让卡戎学着去爱，将自己设定为她的行为模仿跟随对象，同时也将自己耳钉、胸针的权限开启，以供卡戎随时调用她的出行信息。

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信号接通的情况下，卡戎全都知道。

“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