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袖招已经尽量按捺住直跳的心脏。

他会尽量控制住自己，不会因为突然出现吓到小暖。

他知道自己深夜造访并不是挑了个好时间，但他害怕出现任何差池，以致于小暖再次从他眼前消失。

来的路上他也在一遍遍翻阅仿生人传过来的信息，注意每个有关于小暖的画面和细节，心底一遍遍预设和小暖的见面。

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伤心？难过？还是愤怒？

她好像有些呆呆的。

呆呆的更好，他可以像老弗兰克一样捡回她。

无论怎样......她想怎样对他都可以，只要她能同意重新回到他身边。

这一次，再不会有任何隐瞒，他可以保证。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但是请问，小暖在哪里？”

李袖招尽量减少自己声音的冷漠。

“小暖不在这里，没有你说的小暖......”

开口的布鲁忽然被老弗兰克制止了。

“你是李袖招，对吗？”

对方没有自报家门，但老弗兰克认得他。

“虚数空间”的首领从不在人前轻易露面，不自报身份也许会给他一些缓冲的余地，但在老弗兰克这里没用。

李袖招最终点点头，并不开口解释。

他在推测自己的态度？还是在等自己说话从而让他掌握主动权？

“你不用猜测了。”

老弗兰克摆摆手，示意布鲁和菲尼克都放松：“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曾经调查过你，虽然最终无功而返。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当年小暖第一次进入地下世界，前往九龙城寨，是为了找你吗？”

“......是。”李袖招已经推断出了知道了对面的人和他的小暖是什么关系。

看来当年他在地下世界为小暖领过路。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小暖在这里吗？”

李袖招的声音渐渐趋于冷静，只是提到小暖时还会有轻微波动。

“在，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老弗兰克的眼神很锐利，“‘虚数空间’的首领从来没有无用的行动，你能准确地锁定我们这间小房子，想必已经掌握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站到老弗兰克身边的布鲁闻言一惊。

“......弗兰克，我给沃克家主打了个电话。”布鲁压低声音跟老弗兰克解释。

老弗兰克已经大概捋清发生什么事了。

但对自己的老朋友他还是无奈到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就没想到李袖招可能会截拦你的电话？！这可是16区！忘了是谁的......”

“我可以见小暖一面吗？”

“不行！”

“不行！”

两位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同时出声。

菲尼克怯生生地站在老弗兰克和布鲁身后，纠结着自己要不要跟着也说一句“不行”。

“小暖刚睡下。”

“小暖并不想见你。”

李袖招眼神毫无波动。

理由不一致，他有机会。

他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说“小暖并不想见你”的布鲁。

相比起更难缠的人精老弗兰克，这位直接拒绝的布鲁身上显然机会更大。

“请问......稍等，小暖不在这里，对吗？”李袖招忽然眉头紧皱，“我的生物信息反馈系统告诉我，整个别墅内只有你们三个人。”

“不可能，我刚刚还确认过。”布鲁立刻出声反驳。

“有可能是小暖听到你电话，所以已经离开了呢？”

李袖招的表情很严肃：“机械系统是即时的，也不会骗人，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现在就上去看看，不要等到明天发现小暖不见了才后悔。”

布鲁和老弗兰克对视了一眼，心头同时一惊。

老弗兰克还站在原地看着李袖招，但布鲁已经在往上走。

菲尼克也好奇地跟在布鲁身后。

一楼又陷入一段短暂的安静。

“如果小暖不在，您在这里看守我是不是没有意义了呢？”

李袖招忽然出声。

他盯着老弗兰克，一字一句。

“不可能，小暖这几天都会......”老弗兰克说着说着忽然闭了嘴。

他意识到了，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套他的话，而他每说一句都有可能透露更多的信息。

就连正常的说话都有这么多陷阱等着他......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他怒视着李袖招，但对方神色如常，看向他的目光依然温和。

虽然老弗兰克站在台阶上，李袖招站在台阶下，但以下向上的仰视中，老弗兰克依然感觉到一丝审视的压力。

李袖招，真是个怪物。

抱着这样的认知，再看着对方轻松的表情，高级指挥官的敏锐让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根本没有什么生物信息监测！不然你现在不会愿意只站在这儿！”

如果知道小暖不在，以李袖招这种深夜造访的架势肯定比他们还要心急上楼，不可能悠哉悠哉在这里等结果。

中计了！

第七十五章 追逐

老弗兰克内心一震，害怕对方可能会对楼上的三人不利，转过身往楼上冲。

然而这个份敏锐的直觉又让他忽略了另一个重要信息：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

P3的体质，让李袖招轻松跟上老弗兰克，并朝他颈部飞快挥出手刀。

老弗兰克晕在原地。

老弗兰克很聪明，所以他绕过了第一个陷阱，掉进了第二个陷阱中。

这都是李袖招根据金的信息设计好的。

最具有反抗能力的麻烦被解决掉。

李袖招将人轻轻放下，将机械义肢设置成关闭状态，将人靠在台阶扶手上放稳而后转身一步一步朝台阶上走去。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些人留下了小暖，还算有用处，自刚刚进门时他也不会这么“客气”。

小暖，我来了。

我来接你。

距离三楼越近，越能听清楚上面的声音，一声声敲门声以及一声声“小暖”。

小暖还没开门？

李袖招上楼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他将手按在楼梯旁的墙壁上，垂下眼。

奇妙的感知自他手心蔓延，如同不断行进的藤蔓，延伸向三楼两人敲打的门后。

这是他自那次崩解掉奇怪锁链之后忽然发现的不可思议能力，他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个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人。

李袖招睁开眼。

紧接着，他从慢慢走上楼改成了冲刺疾跑。

三楼楼梯口站着两个人，走廊上的门紧闭，李袖招走上来时绕过两人，手臂放在门上用力。

“咔擦！”

金属屑纷飞。

“你在做什么！”

李袖招走进门内。

干净的房间，摆放整洁的家具以及最显眼的根本没有人躺下痕迹的床。

如果不是站在他前面的两个人的领路，他会怀疑小暖是否真的住过这里。

这里并没有属于小暖那个小懒虫的痕迹。

按照他在柯林家住过的那段日子的了解，小暖是个小邋遢鬼，一周需要专门抽出一天时间来整理房间，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干净净。

还是说......几年的时间，小暖也发生了变化？

李袖招内心有过片刻慌乱。

菲尼克已经冲下楼去看老弗兰克有没有事了，只剩下布鲁一边警惕地盯着李袖招，一边焦急地巡视屋内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弗兰克呢？你把弗兰克怎么样了？！”

“你确定不久前刚刚见到过小暖？”

与小暖无关的问题，李袖招根本不想回答，也听不进去。

他现在只想知道对方承诺过的人在哪儿。

“当然！10点的时候我还来问过......”

李袖招看向墙壁上的时钟。

凌晨0点22分。

他来晚了吗？

“她有没有说过最近要去哪儿？”

他在房间中四顾，缜密地搜寻着任何一处可能和小暖有关的线索，视线落到门后的桌子上。

“没有，小暖说过最近几天会一直呆在房间闷头大睡......小暖？你还在吗？”

李袖招快步走向门口，拿起那本看起来极薄的书。

《论路人甲的自我修养》。

他从后往前翻。

是小暖的字迹。

有笔迹的最后一页写着：“找卡戎，开启‘具体任务自动生成器’，与卡戎交流获取信息；找到帕皮特，开启‘具体任务自动生成器’，与帕皮特交流获取信息；根据新任务进行操作，行动结束。”

“任务”“结束”。

李袖招瞳孔微缩。

他知道小暖去哪儿了，他也模模糊糊知道，他剩下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虽然目前的他并不清楚，一旦出现了小暖所说的“行动结束”将会发生怎样的事，但他对这件事有着极为不好的预感。

要赶在小暖所说的“行动结束”之前，或者说“任务结束”之前。

“你在看什么？那是小暖的备忘录！”

“备忘录？”

李袖招从不记得小暖有这个习惯。

布鲁并没有看到李袖招刚刚的动作。

“小暖好像生病了，很健忘，需要把事情都记在这个本子上，你快看看她写了什么，是不是说了她去了哪里？”

布鲁也是心急如焚。

李袖招没有应答。

他拿着《论路人甲的自我修养》推开窗，从三楼窗口一跃而下。

“等等！”

布鲁追到门边，但跳下去的人已经钻进了飞车。

通身雪白的飞车重新喷出金色的尾焰，车身的红色火光再次燃烧起来。

“小暖她去了哪儿？！”

李袖招坐在车内，已经听不到窗口处传来的咆哮。

飞车的自动航行已经被他快速设置好。

他动手翻开《论路人甲的自我修养》，只是这次是从前向后。

“任务重启第一天。”

“我在柯林家族的实验室内，世界背景显示这个世界几百年前......应该是被现在实验室外的追兵追杀至此......”

“追杀者在操控柯林家族的仿生人，柯林家族主脉家主，也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已经死亡......已经可以认定整个家族覆灭。”

“使用瞬移技能离开实验室。”

“一个令人惊讶的现象，任务目标——卡戎正在自行推动进度......”

“......从商店兑换出超P3体质......”

“任务”、“世界背景”、“追杀者”、“瞬移技能”、“任务目标”、“商店”......

李袖招的手指收紧。

心跳加速。

“任务重启第二天。”

“......由于‘虚数空间’首领李袖招为本系统宿主，行动轨迹不可测算，未来趋势尚不明朗。”

“任务重启第三天。”

“......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记下任务进度，翻看前两天的笔记发现自己已经忘记前两天的任务进度是多少，遗忘速度和事项目前都无规律可循。”

“今日浏览了目前使用的这具身体的经历......很难想象曾经本系统与宿主如此亲密......”

“宿主的计划十分周密，无论是从心理的把握还是对局势的把控，不过，他似乎没有任何与任务相关的记忆......”

“曾经的自己似乎提醒过宿主有‘任务’，但对方目前仍沉浸于这个世界中，似乎受到了外来因素干扰，本系统无法探测。另外，让人有些奇怪的点是——宿主造成的重大影响居然也被世界规则认可......”

“系统守则中已经明确告知这种行为是违反任务者要求的行为，不过鉴于是本系统宿主，且没有任何消极影响，没有任何惩罚，本系统也决定不做任何制止，希望宿主能在这个世界玩的愉快。”

“任务重启第四天。”

“任务重启第五天。”

......

飞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翻动书页的声响。

“雪中玫瑰”在无声中以最高速飞向空中花园，尾焰洒下灿烂金辉，宛若流星。

目标地点——沃克家族新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