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
作者:海的挽留 | 分类:古言 | 字数:6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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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韩氏猛地捏紧帕子。
虽然皇帝不待见她女儿, 但她并不希望皇帝出事。皇帝行事有度, 纵不喜她女儿,也会给几分脸面。若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局势一乱, 就不知是怎样的境况了。
冯皇后看韩氏不语,心中越发焦灼。
她先前看皇帝在郦氏死后,并未易储, 而是封年幼的桓澈为亲王——桓澈其时才不过四五岁, 大可不必这么早就封王, 但皇帝这般早早定了, 朝堂上下皆以为是要给彼时尚是太子的蕲王吃定心丸, 也是为了敲定大局。
于是她这便放心大胆地把宝全押在了蕲王身上。又因皇帝将事做至此, 她认为桓澈与皇储之位必定无缘, 遂由着性子,背着皇帝时,总有意无意给桓澈脸色看, 也打心眼里看不上顾云容这个半道冒出来的所谓世家女。
她一向讲究身份体统, 若非桓澈宠妻之名在外, 她亦知桓澈确视顾云容如珠如宝,平日里是必要好好给顾云容立立规矩的, 也少不得在其余几个妯娌面前寒碜寒碜她,免得她太过张狂得意。
可惜她不敢。顾云容若是跑到桓澈跟前告状, 桓澈再去皇帝跟前添油加醋说道一番, 又是一桩麻烦。
冯皇后忽然有些痛恨自己。蕲王说的半分不假, 她这嫡母做的确实窝囊。
韩氏宽慰女儿一番,临了,语重心长道:“你且忍着,该如何还如何,莫被陛下瞧出异样,待我回去跟你父亲计议一番。”想了一想,又压低声音道,“那头近来宣太医宣得可比素日频繁?”她看了看乾清宫的方向。
冯皇后摇头:“没有,陛下近两月都未宣太医。女儿只是揣度着,陛下会否有甚了不得的恶疾,但为免人心惶惶,不敢在明面上寻医诊治?”
韩氏道:“正是此理,你切要多多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岷王向是个喜玩乐、爱热闹的性子,以几个兄弟许久未曾私下聚饮为由,给在京的每一位亲王都下了帖子,但蕲王与衡王都寻了由头推拒了,赏光到场的只有荣王、梁王并淮王。
梁王发现淮王也来了时,很是惊诧了一回。他原以为桓澈不来,淮王也不会来。
岷王请诸王落座后,闲话间就将话茬绕到了陨星之事上,问几个兄弟对此事如何看。
荣王道:“依我看,还是应当寻个道行高深的卜一卜,这等事不容马虎。”
他话落,见几个亲王都朝他看来,忽觉芒刺在背。
自打清望阁那件事之后,他总觉得旁人看他的眼神都跟从前不同,他总能从旁人眼中看出些许讥诮之意来,以至于他这阵子无缘无故地杖毙了好几个下人,府内人人自危。
万珠清白已玷,不可能再在他府内待着,已被废,遣送到了浣衣局。只是对外的说辞是她失德,真正被废的情由也只有个别几人知晓,这几人为着皇室颜面,也不可能宣扬出去,但他还是感到所有人都听到了风声,都在嘲笑他。
这简直是他一生都洗不掉的耻辱!
最可恨的是,他那日强自冷静,本想借此再拉一人下水,但皇帝竟是将此事压了下来!
淮王饶有兴味地暗暗端量荣王。桓澈都将清望阁之事与他说了,他现在看荣王,总觉他头顶绿油油的。
事情出来之后,荣王几乎气疯,揪住不放,再三提醒父亲彻查到底。但父亲后来也没给出个确切答案,不知是的确什么都没查到,还是查到了却不肯道出,以免节外生枝。
总之,不了了之。
听闻后来常奎携礼登门道歉,被荣王使人狠揍了一顿。
这想是气得狠了。
但荣王再气,却也不可能将常奎一刀捅死,那毕竟是梁王妃的娘家兄弟,荣王做得过了,就是在踩梁王的面子。
他其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然桓澈并没往深处说,但他也能大致猜到,应当是荣王做了甚过分之事,甚至可能是荣王想设计以顾云容的清白来搅浑这潭水,这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他还是有几分了解他七弟的,七弟向来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所以他觉着荣王这绿帽怕是戴得半分不亏。
岷王见众人莫名缄口,轻咳一声,打破沉寂:“其实这回将诸位兄弟叫来,主要就是想商量此事——我寻了个专研医卜星相的天师,天师说要卜卦,不仅要夜观星象,还须要亲至御前。只是父皇总训我说我不务正业,若我到他老人家跟前举荐,不知会否再惹父皇厌烦,挨训倒不打紧,就怕父皇觉着我不着调,不肯受。”
梁王看他一眼。
岷王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按说这种讨好卖乖的事,岷王应当悄悄办了,眼下竟拿出来跟他们几人商量。
岷王问诸王谁有意帮他引荐这位天师,末了笑道:“谁来举荐都是一样,但凡能禳灾便是好的。”
岷王等了片刻,见无人接茬儿,摸摸鼻子:“诸位若都不肯接下,那我只好冒险试试……”
荣王忽道:“要不我回去问问大哥,大哥原就信星相之流,还能顺道看看那天师是否当真靠谱。”
第八十七章
岷王笑道:“这敢情好。”
散席后,荣王与淮王先行离开。
往大门去的路上,荣王与淮王并行,不断言语试探。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皇室能有什么货真价实的手足情,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相残杀的都不在少数,何况是淮王跟桓澈这样不打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
他认为淮王与桓澈交好,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淮王此人城府极深,不过以此为遮掩,令众人对他放松警惕。二则是,他认为最后嗣位的人会是桓澈,所以提前巴结。
荣王试探半晌,也没瞧出究竟是哪种。
到得门口,淮王显是不耐,拒了荣王过府一叙之请,径上马车,飘然而去。
荣王对着淮王离去的方向盯了片刻,也上了自家马车。
梁王留下来单独跟岷王说话。
他说桓澈前日与他说话时,言语之间暗示荣王原是想让桓澈与他们两个斗起来的,但最后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岷王翻个白眼:“二哥若真是打着这个算盘,那怕是要白忙活了,我自小就怕七弟,小时候他不知道揍过我多少回,如今巴结七弟还来不及……”
梁王不错眼看着他:“你跟我交个底,你这回弄个天师出来,是要打什么主意?”
浴佛节这日,顾云容与谢怡相约一道去寺里。
她本想把李琇云一并邀上,但李琇云正逢小日子,身上不爽利,她只好作罢。
因着她的身份,谢怡自打见到她就万分拘谨,后头才慢慢松泛一些。
法事毕,谢怡以为顾云容会回王府,谁知她提出跟她一道往左近庙会逛逛。
谢怡观她言辞片刻,问她可是跟殿下闹了别扭了。
顾云容一顿:“表姐怎知?”
谢怡深觉不可思议:“竟然真是?兜兜为何跟殿下置气?”
大约是出身所限,也大约是顾同甫当年入狱之事给了她极大触动,在她看来,强权之下,弱者皆是蝼蚁。若是她嫁入皇家,怕是要镇日提心吊胆,但顾云容竟然敢跟王爷置气。
“夫妻哪有不别嘴的,”顾云容轻哼一声,“他先前跟我说今日要随我过来,但临了有事,就非要我等着他,说到黄昏时候再出门。我嫌晚,不肯依,这便自己提前约了人,他就生了气。我们两个已经一天多没说话了。”
谢怡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争的。不过王爷定要与你同来,莫非是也向佛?”
“他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说他欲借着浴佛节,祈与我结来世之缘。我说自己在家煮些黄豆互相分着吃了也是一样,但他定要往庙里。往庙里就往庙里,但他又偏生抽不出工夫,他要是忙到日落西山,我就不能来观法事了。他去不了,还不让我去。”
浴佛节有舍豆结缘之俗。此间之豆为黄豆,因黄豆是圆的,圆与“缘”同音,故而以圆结缘,谓之缘豆。
佛偈中常论前世今生,佛祖认为人与人之间因缘际会前世早定,因此有今生结来世之缘的说法。
谢怡觉着啼笑皆非,正劝她别耍小孩儿脾气,瞥眼间却是愣了一下。
顾云容问她怎么了,她往林峦间来回扫了几眼,迷茫道:“我方才好似瞧见个熟面孔,谁知转个头就不见了。”
“谁?”
谢怡想了半日,摇头道:“想不起,就是觉着有些眼熟。”
顾云容顺着谢怡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瞧见,拍拍谢怡:“约莫是看花眼了,来,我接着跟你说道王爷干的那些不讲理的事。”
待顾云容与谢怡走远了,沈碧音才敢从树丛里钻出来。
她如今十分敏感,方才总感到有人往她这边扫,一扭头就远远瞧见了顾云容的侧脸,吓得她立等躲了起来。
此间空旷,顾云容与谢怡的对话几乎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她耳中。
她双手握起,欲哭无泪,心下壅塞。
当年她都还不把顾云容放在眼里,认为顾云容不过是个卑贱的民庶之女,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不曾想,如今两人身份竟是对调。
顾云容若是看到她如今这副穷酸模样,还指不定如何羞辱她,她唯恐顾云容折回,快步往家中返。
仿佛后头有狼追着一样,她脚下生风,急急回了胡家村。才到了家门口,她就见曾氏疾步过来一把抓住她。
“你赶紧拾掇拾掇,一会儿就有人过来。”
沈碧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激越全露在了脸上:“咱们往后是不是不必再住在这鬼地方了?”
曾氏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女儿。
说来作孽,女儿要死要活,最终还是没有嫁给吴秀才。
女儿现下已是双十年纪,正经的好婚事大抵是寻不见了,要想不过穷日子,只能走些偏门。
她见沈碧音简单收拾了一通就要喜滋滋跟沈兴走,突然心下不忍,一把拉住她:“要不姐儿再想想,这村里,并邻村好几户也使媒人来探过我的意思,虽然都是家底稍逊的,但胜在……”
沈碧音使劲挣曾氏的手,直道不必,她意已决。
第八十七章
曾氏眼圈红了:“其实日子清苦些也不算甚大事,咱们这几年不也熬过来了,你找个踏实肯干的,也不会过一辈子穷日子,可若是给人做小……”
曾氏哽咽起来,已是说不下去了。
她自己从前是世家夫人,对于妻妾之争再了解不过,她不能想象若是她从前使在那些姬妾身上的手段被旁人用在她女儿身上会如何。
何况,她隐隐觉着她女儿约莫连个妾都做不了。以她女儿的身份与年纪来看,说不得只能成为纯粹的权贵玩物。
曾氏思及此,悲从中来,将女儿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沈兴极是不耐,上前硬生生拉开曾氏:“当初她不肯嫁给村人时,已将利弊都与她说得一清二楚了。路都是她自己选好的,况且她窝在这村里又能有什么出息,纵嫁与秀才,也还要熬着,出去博一博也是使得的。”
这几年的清苦侘傺不仅磨光了沈兴所有的傲气,还几乎耗尽了他对妻儿的情谊。
贫贱夫妻百事哀,在一次又一次因为几个铜板吵得不可开交后,他就转而开始专心筹谋出路。
抛开旁的,他如今也觉着女儿若能跟了贵人也是好事。
宁做将军妾,不做庸人妻。
曾氏望见丈夫面上的冷漠,几乎哭断了气。
她怎就这般命苦!
入了永定门,沈碧音坐在逼仄的黑油皂幔马车里,将侧边帘子掩得严严实实,唯恐路上忽然碰见什么昔日熟人。
马车一路兜兜转转,不知拐了多少道弯后,终于在一座宏阔府邸的后门外停下。
因着一路上帘幕紧掩,沈碧音也不知眼前这是谁家府上还是不过一处别院而已。
她被人领进了门,低垂着头,到了一处敞厅外。
紧闭的槅扇开启一扇,引路的丫鬟跟里头的人回了话,示意她入内,随即躬身退下。
沈碧音怯怯抬眼,发现敞厅上并未挂匾额。不过她从前是世家小姐,知道父亲素日若是要见哪家来传话的小厮,都是在敞厅这种不正式的地方。
她现在怕是连个小厮都不及。
她跨入门槛后,听见一道沉冷男声命她将门掩上。
她紧张至极,依言照做。
“你祖父,原汝南侯沈章,已瘐毙狱中。”
沈碧音才回头,正欲施礼,迎头就被男人这话砸懵了。
她瞠目结舌,僵立原地。
祖父竟已过世了!
祖父是沈家的主心骨,她原还想着,等撑过这段苦难,就能把祖父从牢里捞出来,届时沈家还能东山再起,慢慢回到从前。
男人看沈碧音愣在原地,冷声道:“到跟前来。”
沈碧音忙趋步上前。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想不想再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沈碧音连连点头。
男人修长手指在她下巴上与嘴唇上摩挲几下,又垂眸细细在她脸上端详一番,忽地一把抽开手,皱眉道:“你先前当真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美人?”
沈碧音虽不知他为何正事不论,先提这一茬,但仍是不住点头:“千真万确。莫说世家女里面,纵然放眼京师,也难寻容貌胜我的……”
她唯恐对方嫌弃她,激动起来,自称都忘了改。
男人讥笑:“是么?那你可知燕京嫱施?”
沈碧音一口气堵在胸口。她对施敏倒没甚敌意,但为何总是逃不开顾云容这个话头。
“果真美人都是娇养出来的,想来穷地方待多了,再水灵的花儿也得干萎,”男人慢慢碾了碾摩挲过她肌肤的手指,“你这皮肤都糙了。跟那位比,瞧着可是差远了。”
沈碧音深深埋头,委屈得鼻腔泛酸,根本没留意后面那两句话。
对于姑娘来说,这等话实是伤人。
“不过也勉强能入眼,小嘴儿瞧着倒合我意。”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会儿神,满面憾色,长叹一声,大手倏地一伸,压住眼前姑娘瘦弱的肩,一径将人按跪在地上。
沈碧音跪在冰冷的花砖地面上,却半分感觉不到冷。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男人,双颊已经涨红如滴血,灼若火炙。
敞厅四面槅扇全部拢严,此处又背阳,沈碧音矮身跪在男人高大身影所投下的阴影里,仿佛被晦暗整个笼罩。
她眼睁睁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解开下裳。精细丝缎轻轻摩擦,一片阒寂中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奢绮靡靡。
男人一掌按在她头顶,迫她仰面朝他:“先来些开胃小菜,再说正事。放心,有你伺候我的机会。”
沈碧音又羞又怕,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即刻被男人堵上。
顾云容回府后,将自己从寺里带回的缘豆分出一半,放到了桓澈书房案上。
桓澈回来瞧见,犹豫着该不该去寻顾云容。
算来,两人也不过一天多没说话,但他总觉好似过了一年那么长。
他今日办完正事后,往淮王那里拐了一趟,不然早该回来了。
他跟淮王说了他与顾云容闹别扭的事,问淮王觉着如何处置最妥当,他怕弄巧成拙,惹得顾云容一直不搭理他。
结果被淮王一顿谐谑。
然后,淮王跟他演示了一下男人如何哄媳妇。
一人分饰两角地演示。
随后他发现,他那六哥演女人还挺像的。
桓澈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做的札记,想了一想,终是飞快折成小小的一方,做贼似地塞进衣袖里,整了衣冠,昂首挺胸出了书房。
顾云容正坐在妆台前给自己修眉,听见外面行礼的动静,停了手上举动,回头看去。
桓澈肃容在她近旁的绣墩上落座,在脑中将淮王今日的演示并一应殷殷嘱咐过了一番,开始背词:“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顾云容其实也就是当时觉得他这人有些霸道不论理,过了那会儿就不气了,眼下见他如此郑而重之地来跟她说道此事,倒很有些意外。
她搁了手中小刀片:“我没生气。”
桓澈暗暗心惊。
六哥说女人生气后,最爱口是心非,他这句话说出来,她必定说她没生气。
这可不就对上了么?
桓澈继续背词:“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跟你赔礼,但希望你不要当真恼了我去……”
“我真的没生气——我带回的那些缘豆你吃了么?”
桓澈又是一惊。
六哥说若是女人在男人道歉时顾左右而言他,那八成是恼到提都不愿提了。
他低头,心里颇有些委屈,他也是想跟她一起去寺里求来世再结良缘而已,她何至于就恼成这样。
不过,他瞧着她那神色,怎么觉着她好似一切如常,确实不似生气的模样……
他心里打鼓,但又担心自己胡乱猜测会坏事,便仍旧按部就班来。
他依旧扳正着一张脸,提议这几日抽工夫带她出去游春,又表示将交夏日,她的衣裳首饰也该换一茬了,他回头就请绣娘来给她裁衣,再带她去买几套头面回来。
顾云容觉着他有些怪异,直道不必,再度问起缘豆的事。
桓澈笑容苦涩:“容容真不肯宽宥我?我好似也没做什么……”
顾云容奇道:“我说了,我没生气,你怎就不信?”她上前挽住他手臂,“走,咱们先去把豆子吃了。”
若是放在平日,顾云容这般举动,自令他欣喜,但眼下他被淮王扰乱思绪,拿不准顾云容心思,却觉有些毛骨悚然。
顾云容看他竟是往后躲了一下,松开手,瞪他一眼,嗔道:“你不去算了。”
桓澈想了想流程,觉着她差不多该赶他走了。
他如今左右不是,如坐针毡,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出去冷静一下。
顾云容看他没说两句话竟然起身就走,板起小脸:“不许走!”
桓澈被她一把按回绣墩上,却是越发无措。
六哥只说她若赶他走,他非但不能走,还要回身抱住她使劲揩油。
可没说她不让走怎么办。
他趁她不备,脚尖悄悄蹭地,连人带绣墩往后撤了撤,等离她稍远,迅速低头看袖中那几页札记。
他记性虽好,但还是觉得看上一眼更稳妥。
顾云容见他鬼鬼祟祟的,近前低头:“你在作甚?”
桓澈迅速藏起字条,正待试试其他词儿,春砂进来匆匆一礼,恭敬道:“王爷,有公公过来传旨,请王爷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