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把写着数字的餐巾纸放在姚红面前，姚红却只是扫了一眼，似乎是并不是很看重此事。

但李成觉得他这是装的，现在整个支行的人都和过年、不，过年是花钱，现在都是日进斗金发了横财的样子，所以他们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

姚红不可能不受刺激，因为几乎没有人跟钱有仇。

钱这个东西，你不能说它是最重要的，却像是韩信带兵多多益善为好。

姚红能超脱世俗，不把钱当一回事吗？

打死李成也不相信。

果然，趁着李成闷头对付一只大螃蟹的时候，姚红给李成倒了一杯酒，然后顺手牵羊的把那张餐巾纸拿到了一个不容易被水渍弄湿的地方。

李成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虽然姚红做这事的时候，是很随意的样子。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两人也喝了不少酒。姚红趁着酒劲对服务员说道：“看清楚了，这位是我的小兄弟，以后他来吃饭别忘了打折。”

李成装作酒喝多的样子，乜斜着眼说道：“打几折啊？九九折还是八八折？”

服务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看着姚红说道：“姚主任，我去问问老板，看他给打几折。”

服务员的话，让姚红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于是他很干脆地说道：“问什么问？以后他来吃饭，直接记在我的账上就行了。”

皆大欢喜。两人摇摇晃晃的离开酒店，走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上。

潍州市此时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到处都展现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姚红搂着李成的肩膀，带着醉意说道：“兄弟啊，让你来办公室是来对了，你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在办公室。保卫科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粗人呆的地方。”

李成也迎合他说道：“是啊，感谢主任收留我，让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你放心，以后我就在你的麾下，为你征战四方。”

姚红哈哈大笑起来，同时还拍着李成的肩膀，脸上甚是得意地样子。

李成听着他的笑声，也闻到了姚红身上的酒气，心里却暗暗冷笑着。

李成恨姚红，从进入银行工作的第一年就恨他。

当初李成刚来银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在银行实习的大学生。

这个大学生家境不好，但人很聪明，做事也勤快，工作也十分认真。支行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很好，都觉得他实习结束能进入银行工作就好了。

可进入这家银行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不是仅仅表现好就行了，背后需要做很多很多工作。

当然，如果他家境富裕，或是有一个有权势的亲戚，这件事自然就好办多了。

问题是，这名实习生除了学习好，工作认真以外，上面说的这些跟他都不沾边。

半年的实习期快结束的时候，这名实习生心里苦闷就找李成聊天，一股脑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李成这人天生就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可让这人留在银行工作这么大的事情，李成也帮不上忙。

想来想去，李成给他说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做出点比较特别的贡献，别人没想到的那种。

那名实习生听了李成的话后，想了好一会也想不出自己能做出什么比较特别的贡献。倒是把自己这半年在支行干的那些脏活苦活累活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就觉得心里委屈，委屈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人一边哭还一边说自己的母亲如何不容易，一人干着两份工作，才供他把大学读完。

还说就业不容易，如果真的能留在支行工作，他的母亲以后就不用受苦了。

话说的可怜巴巴的，让李成觉得心里很难受。虽然难受，李成还是等这人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以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主意是我出的，你还没问我是什么主意，怎么就自己哭上了。”

这话让那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可同时这人眼里也是一亮，觉得这名过于年轻的保卫干部似乎有什么办法帮助自己。

“哥，如果你能帮我，以后你就是我的恩人，不，我全家的恩人。”

“哥什么哥？我还比你小两岁呢。”

“那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李成笑了笑，然后把自己想出来的那个办法告诉了他。

于是，就在第二天，这名实习生就恭恭敬敬的给办公室主任姚红递交了一份合理化建议书。

姚红看后心里大喜，觉得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

可他表面上却显得很平静，将合理化建议书放下后，对那名实习生说道：“你的实习期快要结束了吧？你放心，你的实习报告我亲自给你写。”

就这样，一份实习报告就把这名实习生打发了。

这名实习生离开支行的时候，见到李成那是欲哭无泪，李成心里也很难受，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最后，实习生可怜巴巴的走了，李成也难受了好一阵子。

让李成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名实习生离开支行后不久，一份署名姚红和保卫科科长老徐的合理化建议书，就报给了市分行。

市分行如获至宝，当天就派专人赶往省城，向省分行的领导专门做了报告。

而这一切，不但是那名实习生，就连当时在保卫科工作的李成都不知道。等李成知道自己当初想出的合理化建议已经开始发酵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

那一天，李成突然发现一家储蓄网点在连夜赶工，更换柜台旁边的通勤门。李成问过网点的主任以后，才知道是省分行的领导要来看看。

看什么？就是看那份合理化建议书上说的那扇缓冲门。

缓冲门？李成愣了，心说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吗？

于是，李成一番调查，才知道那份合理化建议书已经易名变成了姚红和老徐的了。

两人无耻到连缓冲门的名字都没有改，这让李成十分生气。

可生气有什么用，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伙子，和一个实习生，怎么会玩过姚红和老徐这种老奸巨猾的人。

说起来还是年轻啊，不知道江湖上的险恶。

李成知道了内幕，却有话说不出来。因为，缓冲门的事情虽然是他想出来的，可他却为了帮助那名实习生，让实习生说是他自己想到的。

眼看着姚红和老徐荣誉加身，李成却只能吃个哑巴亏。

好在缓冲门最后被全国所有金融网点采用，最后还成了硬性要求，保护了许多坐在柜台后面的银行职员，使他们不至于被歹徒伤害，李成的目的算是最终达到了。

本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就是被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姚红毁了，李成如何会不恨他。

“兄弟啊，以后有事尽管说。”

姚红步履蹒跚、如同梦呓一般说着。

李成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口是心非的说道：“放心，有事我一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