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和雷电为德威特开路，虚空的帷幕提供闪躲的庇护，命定之死的火焰逐渐覆盖了荷莱·露身上更多的地方，侵蚀着他的血肉和生命。

逐渐低落的咆哮和挥舞时不能带起风声的双臂是衰落的力证，荷莱·露现在也没有撼地的威势了，只剩下不屈服的战意支持着他发动永无止境的攻击，待到意志也无法驱动注定消亡的身体，荷莱·露知道，这次不会像上一次在交界地外征战中死后还能回来，自己即将迎来最后的终结。

尽管在对手开始使用法术后，就再也没有体会到最直接的身体对抗的快感，但这场战斗仍能称得上尽兴。想到这里的时候，荷莱·露已经没有了继续追逐德威特的体力了，他无力地倒地，身体像其他褪色者死时一样，进入了化为灰烬的过程。

这时候德威特想到了他对拉达冈、玛莉卡还有葛孚雷之间关系和身份在伦理上的困惑，可看着荷莱·露将死的状态，还是没用这问题去打扰他。

最后的拦路石消失了。

德威特按照重要程度，从低优先级的亚历山大战士壶开始，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战士壶说自己到处寻找对手来磨练自己，本来想找德威特来检验成果，追着德威特的脚步一路来到王城，竟然在这里看到初始之王葛孚雷的踪迹，当时葛孚雷要进入黄金树，正好和不让他进入的卡利亚一方打了起来——这多像拉塔恩的战斗祭典啊，亚历山大战士壶激动地说，然后想也没想就加入了挑战强者的行列。

德威特想说这种行为可真不明智，但亚历山大战士壶无疑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出言批评显得自己不识好歹，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亚历山大战士壶接着提出自己的要求，他说既然现在见到了，那就请德威特检验检验成果。

德威特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亚历山大战士壶就说是要打一架的意思。

德威特思考片刻，问到了关键点上——这是切磋，还是决斗？

亚历山大战士壶跃跃欲试，说这是决斗。

德威特犹豫片刻后，拒绝了，他记得战士壶当初的理论——说成为战士意味着要孤身一人，这是他不认同的，不过德威特也没有去和战士壶讲道理，他只是拒绝然后给出建议说让亚历山大战士壶回家。

亚历山大战士壶非常遗憾，但看德威特再三说自己绝对不会改变主意后，他还是离开了，后来交界地平静了下去，他确实回到了家乡壶村。

“好了，”德威特看向了爱丽丝和菈妮，“麻烦告诉我，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布莱泽和伊吉不见了，他们应该是在爱丽丝收回仙境时去了仙境。

于是爱丽丝开始讲：她以帮助瑟濂进入学院为始，说自己还是去帮了菈妮，在地下跑来跑去，杀了一个半狼的复制体，进入一个教堂的地下，知道了菈妮的目的，用仙境暂时容纳了布莱泽和伊吉——这部分不算多重要的冒险过后，爱丽丝有更好的办法离开交界地了——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让德威特让出“成王”的资格。

德威特这时才第一次仔细审视菈妮。

首先，交界地的王是他不在乎的。其次，方法得保证有效，所以他把梅琳娜叫了出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继续囚禁梅琳娜。最后，他对菈妮说：“可以，那就你来吧，我相信爱丽丝。”

就算菈妮违约，后果也是承担得起的，弑神也就是那么回事。

交界地的一切都随着菈妮的动作变得不重要了——她捡起德威特扔到一边的玛莉卡的脑袋，像是缅怀似的抚摸一下玛莉卡的脸，捧起了玛莉卡的头，对准了玛莉卡的残躯。

黄金律法的时代已经结束，无上意志对交界地最后的干涉落在布莱泽和伊吉身上，但伊吉和布莱泽躲到了仙境。

黄金树内部的石头平台变成了一片浅水，这里的景象会随着真正的神发生变化，迷蒙的黑暗逐渐取代了黄金的碎屑，菈妮没有将玛莉卡拼凑完整，她举起这颗头，像祭祀一样，轻声说道：

“我在此宣誓，

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灵魂啊，

接下来即将迈入星星的时代，

将遵循月的法则，开始千年的旅程。”

仅存的黄金是玛莉卡身躯凋零时飘散的碎屑，一轮暗月正缓缓浮现。

“众生啊，在这冰冷长夜中，漫长地思考吧——”菈妮陈述道，“何谓恐惧、仿徨、孤独？以及何谓深入黑暗。”

当暗月完全出现，黄金律法彻底成了过去式，菈妮晋升成为新的神。

交界地的换代结束，德威特的注意力却不全都在这值得纪念的一刻，他对一旁的梅琳娜说：“你走吧。”

我去哪儿？梅琳娜在心里问道。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德威特像是听到了梅琳娜的心声似的回答道，“我本来还想再嘲笑嘲笑你烧树的使命毫无价值，但现在感觉没意思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回你的家吧，你没有家吗？那可挺不幸的，不过你可以想办法盖个房子……好了，那都是你的事了。”

有时候，无视比强迫更让人铭记。

梅琳娜注视着德威特的背影，下定了决心。

德威特加入爱丽丝和菈妮的谈话，他和菈妮商议了命定之死的处理——这东西是交界地的死亡，离开了交界地毫无意义，所以将其归还，作为报酬，德威特说自己想要个地盘。

菈妮许诺德威特可以随意挑选。

“那就圆桌厅堂吧，”德威特说，“我会想办法让那里变成中转站，倘若可以自由出入，我应该还会再来。”

“那是玛莉卡为褪色者创造的，如今玛莉卡死去，想必圆桌厅堂已经岌岌可危了，”菈妮说道，“但我会将那里重新稳定下来。”

“很好，”德威特说，“时候到了吧？”

菈妮默认。

“你呢？”德威特问爱丽丝。

“我再稍微停留一会儿。”爱丽丝犹豫了一下说。

“可以。”德威特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他走入暗月，下一秒，就出现在复仇女神号的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