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冷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她没想到，打死了小的，大的竟然也跳了出来。

而这个大的，竟然没有来找她，而是去找了郑小悄！

小冷知道郑小悄失踪，到处去找的那天，天空正好飘着蒙蒙细雨，天色也如此刻这般暗，同样都是在一条胡同里……郑小悄倒在地上，面朝天空地倒在地上。

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晕染了一大块地方，很大很大的一块地方。

一眼望过去，像是从他倒下的身体往后，便是一望无际血路。

小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她只知道，她过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郑小悄的眼睛，睁得分明、黑黝黝的一双大眼。

往常，她能在那黑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如今，那里已经失去了光泽。

郑小悄的身上足足有二十三个枪洞。

每一枪都不是致命伤，可是……打了整整二十三枪啊！二十三枪啊！他的胸前，双手，双脚，就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没有一处是不被鲜血浸染的！

那一天，小冷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会流泪的。

那一天，小冷也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是会死不瞑目的。就算她再怎么用力都好，她怎么都合不上郑小悄的眼睛。

可是，她发现了又能如何？

便是第一个找到了又能如何？

小冷连为郑小悄收尸都不能，甚至连他下葬的时候都不敢去看他。

因为她害怕，她害怕去到会看到他的相片，她害怕会看到郑小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对杀手来说，生死真的是太平常的事情。

对小冷来说，她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看开。

但是对郑小悄的生死……她试过放开，试过遗忘，试过离开……可是不管哪一样，她都不能忘记那张脸，甚至是他死亡倒地的那个场面都在她的梦里常常驻扎。

小冷决定去找，去查，去看究竟是谁杀了郑小悄。

她动用了她所有能用的关系，终于知道：那人竟然是追魂阁的人！是代号为‘N’的追魂阁顶级杀手！

当日她杀死的那个新人，便是他的徒弟。

更不可思议的是，同自己抢单竟然会是这个新人的出师任务！

小冷更想不明白，N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她，而是去找郑小悄？不仅杀了他，更是用那样残忍的方式？

这是为什么？！

明明，这事从头到尾都跟郑小悄没有任何的关系！

小冷想不明白，更不愿意就这样揭过。

所以，她要去找N，她要去问一句‘为什么’！甚者，她要去找他为郑小悄报仇！

约尔托瓦，是圣拉亚大陆北部的第二城市，同时也是去北部第一城市——格棉斯德的必经之地。

追魂阁的总阁便是位于那。

小冷花了一周的时间，才秘密地抵达约尔托瓦，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埋伏了。

对方显然还不是追魂阁的人。

这让她栽得不明不白，气愤的同时还有对未完成目标的执念，让她内心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即便是此刻也是一样。

这让不曾接触过的程锦，十分的难办。

尤其是获取小冷自身的记忆时，这满满的情绪十分严重地干扰到她。

‘哔！’

短促的一声喇叭响过，有车轮行驶扎过的声音传来。

瞧，程锦花了快两个钟才将前因后果梳理出来，便能窥见一斑。

虽然已经五点钟，但约尔托瓦的天还是暗着的，垃圾车行驶过程中仍旧开着车灯。

车头的灯光如扇形一般照亮前方的路。

待它经过十字路口时，光线堪堪经过程锦的身边，投射到对面的墙上。

光亮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垃圾车快速地通过，也很快停了下来。

接着，程锦便听到倒车的声音，随后是车门一开一关，最后便是铁铲子一下一下地触碰地面的声音。

垃圾堆里还弥漫着血腥味。

可是，环卫工人却像是没发现一般，如同往常地工作着。

程锦小心地走到对面墙边。

这条胡同的垃圾并不多，环卫工人很快就收拾妥当。只是固态的垃圾他收走了，面对满地红的黄的黑的……像是要掺杂在一起却又顽固地保持自身颜色的液体，他却是熟视无睹。

重新回到驾驶位上，开动车子。

再次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垃圾车颠簸了一下。

环卫工人不禁咒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哪个吃饱撑的，竟然在这小巷子里装了条缓冲带！虽然他每次都提醒自己，但是在别的地方开快习惯了，猛地拐进来，谁还记得这事？

骂了一句后，他开始自言自语。

想着下一次过来是不是带个工具一起来，好将这碍眼的垃圾给除了，也算是美化城市的一笔。

圣拉亚大陆上的垃圾车，除了车头能坐两到三个人外，往后便是一个小小的储水箱，然后才是装垃圾的车厢。

约尔托瓦的垃圾车，储水箱却是形同虚设。

毕竟这座城市里，每天暗地里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杀人死人都是常见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小巷子。所以只有负责大马路边的需要喷洒之外，其它的地方就让它这样子去了。

反正哪一天，老天慈悲降个雨下来，什么样的痕迹都会消失的。

程锦此刻，便躲在水箱里。

托小冷的福，她对约尔托瓦这座城市的地图了若指掌。这里一共有四个城门，坐位东西南北方向，所以大部分入城来的都会从南城门进来，出城则对应在北城门。

出事的这条巷子，正是在北城门的附近。

如若不是突然被埋伏，小冷在昨晚就会离开这座城市了。

约尔托瓦一共有两个垃圾场，却是在东西方向，但垃圾车一般在收完垃圾后，都会从最靠近的城门出去，然后再一路飙车回到垃圾场，这样可要比在城内拐到东西城门来得快捷。

程锦的想法很简单，便是通过垃圾车出城门。

只是却不能在水箱中过城门，因为那样被发现的几率太大了。

所以，她要等这名环卫工人收了最后一个地方后，转而藏身到……垃圾堆里。

是啊，垃圾堆里。

程锦无声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