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词
作者:久只芽 | 分类:古言 | 字数:2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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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回:“十年未晚”
“啊?是吗?”
“啊!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天呐!真是多亏了苏公子及时赶到!”
听着江卿儿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感刚刚发生的一切,崔蕊一惊一乍的喊着。
刚刚是吓得要命,可现在只觉得刺激,被崔蕊这大幅度的表现一捧,江卿儿愈发觉得有趣,恨不得现在便将那故事提笔写下,再添油加醋些,这样英雄救美的大场面,说不准自己的也能出书了呢。
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姑娘咋咋呼呼,苏白别开头,轻笑了两声,这性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马车后头的小巷子里,黑衣男子探了探乞丐的鼻息,轻蔑地咧了咧嘴角,翻身跃过了高高的围墙。
“殿下,人已经死了。”不过半刻钟,黑衣男子便回到了宫里。
金丝盘绕的宫灯上坠着的青绿色挂坠轻轻摇了摇,摆弄着棋盘的元止一身绀色锦服,抬手将黑子缓缓向前推了两步,悠然道:“是那位大人救的吗?”
“正是,中书侍郎,苏白。”
“果然啊……上回救人的大概也是他吧。”元止似乎又恢复了儒雅公子的样子,一举一动都是皇家的大气沉稳,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满是老谋深算的味道:“这中书侍郎的位置,大概是太好做了,他才有这闲心去管江家的事儿。”
“殿下,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不必。”抬手制止黑衣男子的提议,元止悠然道:“他的父亲怎么说也是当朝相国,如今又和江家结了亲,我们动不了他。”
“那……”
“要让他自己犯错才行。”元止的低着头,眼睛却往上抬了抬,上挑的眼角有说不出的阴毒。
苏白……他这么爱管闲事,就叫他管个够吧。
黑衣男子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
“说。”
“郑寒衣死了。”
“哦?这么快?”元止看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讶异,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殿下已经知道了?”
又将棋盘上的白子轻轻拿掉,随手往地上一丢,元止懒懒地说:“我怎么会知道,她还叫我帮着对付李夫人呢,这计划还没开始,她倒是先被杀了。”
“是,杀手用的是淬了毒的羽箭,一招致命。”
“一招致命?这世间能一招致命的人可不多,更何况郑寒衣有武功在身,杀她的……是望都的人?”元止的眼里倒是生出几分笑意来,想不到杀她的人这么明目张胆,敢和望都的人做交易,不知该说那买凶杀人者是太急于求成的犯蠢了,还是……对郑寒衣恨之入骨。
望都,便是秦独是手底下的组织,但凡是望都派出的杀手,从无败绩,即便有侥幸逃脱的,也会被相继而来的数以百计的杀手没日没夜的追杀,不出数日便会被击杀。总之在望都的手下,绝没有生还的人。
可即便望都功绩显赫,也有很多人不愿意与他们做交易。一方面是望都的开价极其之高,若不是达官显贵,寻常人付不起那个价格;这另一方面,便是望都出了名的没有作为杀手组织的职业操守,只要有人愿意出比买凶杀人者高五倍的价格,便可知道买凶杀人者全部的信息。
不过后头这一点,知道的人只是极少数,毕竟出得起五倍价钱的人也不多。
“殿下,那我们与她之间的交易……”黑衣男子有些担忧,郑寒衣作为负责接线的人,如今死了,大皇子和李卫捷之间的交易便断了许多。
元止倒是不以为然,笑道:“我想,李将军会有对策的。”毕竟……是他想要和自己合作的。
对于郑寒衣,元止早就不耐烦了,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自以为是,摆不正自己位置的人。
尤其是女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元止的握着的空拳捏得越来越紧。
当年元止的母亲也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手腕更是极好,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为皇帝生下长子。可再聪明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没能斗过皇后,被按了个与人偷腥的罪名,皇后带来的各种认证物证逼得她哑口无言,最终芳华年岁便惨死在宫中。元止也从千娇万宠的大皇子,突然被拉下了高位,成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蝼蚁。
一些不知世事的小皇子被爱看热闹的宫人教唆着朝他丢石子菜叶,向来看他不顺眼的也会时不时拿他寻开心。更有甚者,指着他的鼻子叫他野种。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皇子殿下吗?怎么这般狼狈啊。”从小,温修在落井下石这方面都不会缺席。
“公主,我们快走吧,这儿这么脏,怕是要污了您的新罗裙。”温修身边的丫鬟也斜着眼瞧着元止,满脸的厌恶。
猖狂的笑声充斥在元止的耳边,温修一边笑着,一边佯装无意地将腿边装着脏水的木桶踢翻,溅起的污水尽数泼在元止的裤脚上,刚换上的鞋袜也湿了个透。
咬着唇没有说话,元止的身上已经留下许多因为反抗而受的伤了,他不敢再争辩什么,也不想再争辩什么。
皇帝的后宫,说佳丽三千一点都不为过,只是有的风华正茂却终生孤老,有的年纪轻轻便一身恩宠,皇子公主更是数不胜数。若是得宠的妃子,还在肚里孩子便是小心护着的,皇帝也会因为那个还未降生的孩子多往那位主子的屋里去,可若是不得宠的,即便已经长成六七岁了在被人害死,也是无人问津的。帝王家的薄情,都是因为拥有的太多了。
元止的母亲好歹也是受过恩宠的妃子,他又是长子,过了两月,他这个大皇子便被皇帝记起了,交个当时的娴妃带着。
那时的元止还是很单纯,以为自己再也不必过那种受人白眼的日子了,可娴妃有自己的一双儿女要疼爱,对于元止,她不过当是宫中来了个吃白饭的罢了。只是在皇帝来访的时候对元止百般呵护,营造出母慈子孝的样子。
金丝笼里的蜡烛被风一吹,在元止的眼前晃了晃,才让他从以往的不快里抽出身来。有些愤怒的神色马上被从容的笑意所取代。
不管曾经如何,现在,他是能和太子一争高下的大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