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师
作者:苏三 | 分类:其他 | 字数:3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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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花窑佳人册(五)
馆朱来的蹊跷,她爱穿一身玄『色』的衣衫,朱红的锁边由绣娘勾成一种奇异的花纹,她爱喝酒,灵动的眉眼却是十分的不近人情,她待在雁宫里,没有人不惧怕她。
馆朱天生着一副盛气凌人的眉眼,那副眉眼若是生在男子的身上,该是一个会气壮山河的好男儿郎,但生在女子身上,难免过于突兀。
史书中有所记载,九州术士多不胜数,除开画皮师、傀儡师、巫师、蛊师、还有鬼医,以及其他的异能人。在九州最开始的时候,各中术士横行,大战便靠的是这些人来斗法。有人会撒豆成兵,有人会气吞山河,有人会以陶土烧制奴仆。
馆朱便是最后一种,她的一双手,保住了岌岌可危的雁国,她亲手辅佐了年幼的帝王登基,随后便是轰轰烈烈的肃清朝政选贤任能。
一把国师椅,她离雁国的高位最近。
世说有书册为《花窑佳人册》,那本册子上刊载着上千张美人皮,拿到册子的人便能用自己的密法烧制出更加厉害真实的陶土人。
馆朱突然到了雁国,或许是为了这一本册子而来,或许是她只想要体验一下手握权利的感觉。不管是哪种因由,她到了雁国,用自己的秘法,帮了人,自然也害了人。
孔流笙在长廊上看着提灯的荷衫,两人中间隔着漫长的岁月,孔流笙看着他,似乎她一踮脚便能回到当年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娇媚的花娘,翩翩的少年郎。
隐藏的记忆想起来时,她不再是那个单纯的花娘,她的身上有着荷衫用出仕换来的身份,她欠他良多。而荷衫,也不再是当年干净的样子,一双手染满了鲜血,立在馆朱身边,是馆朱手里一把利索的刀。
很多人在背后辱骂着荷衫,这个衣衫雪白的公子进入朝堂后便一瞬间变了模样,心狠手辣的让人害怕。
一个人换一个身份,那用什么才能够换到一条『性』命呢?明明垂危,自己都能觉得自己神魂即将分离,却最后硬生生完好无损的醒了过来。
“我用了我自己。”荷衫的眉眼淡淡的,如同被风雪侵蚀过一层一样模糊:“我不再会是陆家人,明天一早,便会传来我溺水而死的消息。”
君子生非异也,而善假于物也。
馆朱也一样,馆朱要找《花窑佳人册》,她才不会自己出去毫无目的地找,荷衫不是她利用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
孔流笙一下子捂着嘴哭起来,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小兽的哀鸣,在夜里听人叫人心酸,荷衫淡淡一笑,在她低头的时候迅速离开了。
那个风雪夜,荷衫成了不归人。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孔流笙一人坐在她与荷衫的卧房里,身边点的蜡烛烧的只剩了一丁点,有侍女猛地推开屋子门走进来,一张嘴开开合合说着话。
孔流笙只是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外面一夜落的雪极多,地上白了一层,晨光照在上面,反『射』的光真是刺眼睛。
末了,孔流笙跟着侍女往前堂去,远远便听到了哭声,孔流笙只觉得心里平静的厉害,她脑子一片空白,唯有脚下如同生风走的飞快,一边的侍女只得小跑着追着她。
到了大堂里是,里面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一个上好的棺木放在正中央,荷衫的娘亲扶着棺木哭的撕心裂肺,她立在一边,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回头一会儿看阴沉沉的天,一会儿又看空无一人的走廊。
荷衫在三天后下葬,死因是溺水而死,来查案的大理寺卿少卿说的十分顺溜。
陆大人昨夜怕是有人邀约,去的路上不小心失脚跌入了河里,恰是昨夜下了雪,没有人路过,因此……唉,可惜了陆大人这个国之栋梁。
一身雪白的孝衣穿在身上,像是心里也冷了不少,孔流笙不言不语跪在荷衫的棺材边,她指尖冻得雪白,双颊失去血『色』,俏丽的眉眼像是一瞬间如同老酒突然开封,美得教人不敢忽视。
荷衫下葬后,陆家哀悼了几日,随后陆家便风平浪静了,毕竟除开了荷衫,陆家还有其他的子嗣。但于孔流笙不一样,她的父母亲族早已没了『性』命,偌大的世界里,与她有关连的人,便只是荷衫。
孔流笙挑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出了陆家,只是推说要去上香,荷衫的母亲经过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劫难,一瞬间老的不像样子,她沉默的点点头,眼睑一垂关了门便继续念着佛音。
天亮的像是诗文里的一样干净好看,那个春日总是花红柳绿的热闹。
孔流笙隔着门郑重行了一礼,随后她出了门便再也没有进这道门。
荷衫死了,他的尸身孔流笙仔细的看过,上面曾经细小的疤痕全都在,根本不可能是伪造的。
但荷衫不会真的死了,毕竟还有馆朱在。
孔流笙一路走一路找,她有的时候在花楼里挂牌唱曲,有时在郊外宿在树下以薄薄的包袱皮挡风。当年一心只会唱曲弹琴的女子,在荷衫死去以后,她的手渐渐可以握刀。
孔流笙一直走,她脸上的伤口便是在路上留下的。
“两个强盗抓住了我,想将我带上山。”孔流笙的神情淡淡的:“我挣扎的时候,脸上挨了两下。”
“你遇到了馆朱吧。”我下意识道。如果她没有碰到馆朱,像荷衫那样一直待在艳镜楼的人,孔流笙怎么可能找得到。
“对。”孔流笙的眼睑一垂,眼睫想一对蝴蝶翅膀一样漂亮,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我淡淡一笑:“馆朱要有人帮她去探听消息,我在花楼待过,很适合。”
说是一回事,真的去了又是一回事。
馆朱一双巧手从强盗手里救下了孔流笙,并且还抹去了她脸上的疤痕,她将她带到了花楼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整过去了三个春秋,馆朱利用孔流笙带来的消息,终于成功压下了想当政的年轻帝王,所有的阁老都被她或是处死或是发配,朝堂上再也没有人敢说馆朱的不对,更不会有人敢说让馆朱还政于帝王的话。
孔流笙这颗棋子,便到了废弃的时候。
馆朱替她找了一个好的归宿,欠了的终究要还,当时荷衫追着孔流笙,这次便换孔流笙追着荷衫好了。
馆朱用秘法烧出了荷衫,只是荷衫记忆全无,馆朱将荷衫放在艳镜楼里替她打探关于《花窑佳人册》的消息,孔流笙在艳镜楼里出入,她是众多去艳镜楼的客人之一。
孔流笙被馆朱遗忘,成了一枚废棋。
她说不上恨馆朱,也说不上不恨馆朱,只是整个人在馆朱身边待了三年后,行事衣着越来越像馆朱,她不大说话,每次去艳镜楼里,只是看着荷衫,若是手头有银两,便标下他两人同游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