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梅枯脆，一根梅枝还不如筷子结实，能将这样脆弱的东西，如利箭般半身钉入土中，少年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再次震慑全场。

“小昭，你再退远些。”

梅枝驻地，焱飞煌又吩咐了一句，待小昭退远了，他才扬起铁扇，按下了扇面上的机括，对着梅枝轻轻一抖。

“鲜于掌门自诩名门正派，但这把随身的风雅扇子中，却藏着一个卑鄙阴毒的机关。”

言语间，梅花纷纷萎谢，凋敝绝生。

众人见状皆为骇然，堂堂华山派掌门竟于扇子中藏毒，而且还是这等见血封喉的剧毒。

此时，鲜于通已伏在地下，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至极，犹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

在场皆是学武之人，平素即便刀剑利刃加身，也能强忍痛楚，决不致当众如此大失身分的呼痛。

单单这点，便可推断鲜于通此刻受着怎样的非人之痛。

“快……快杀了我……快打死我罢……”

呼吸间，鲜于通已痛不欲生，出言求死。

焱飞煌斜了他一眼，道：“我自问医术不俗，若你道出毒物名字，我或许能给你医治。”

鲜于通此刻痛不欲生，耳闻焱飞煌自称能治，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叫道：“这……这是金蚕……金蚕蛊毒……”

焱飞煌的目的就是要他道出这四字，金蚕蛊毒威名赫赫，各派耆宿多听说过凶名，如此鲜于通的罪名便能进一步坐实。

果然，各派耆老闻言，尽皆变色。

金蚕蛊毒被当世武林视为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

江湖中人提及时无不咬牙切齿。

鲜于通坦露金蚕蛊毒，焱飞煌乘胜追击，终于引他将一切道出。

他坦言当年在苗疆对一个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之后在他身上下了金蚕蛊毒。

但因为盼他回心转意，下的分量不重，以便解救。

他中毒后当即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将他救活。

他也因此与胡青牛义结金兰，更认识了胡青羊，最终为了掌门之位，如对那苗女般对胡青羊始乱终弃，害得她一尸两命。

当年他从苗女处逃离时偷了一对金蚕，之后从胡青牛处讨教到饲养之法，暗中如法炮制，将养成的金蚕制成毒粉，藏在铁扇之中。

他更承认，当年被同门师兄白垣得知胡青羊之事，白垣欲向师傅告状，他不得已之下以金蚕蛊毒暗算白垣，夺他性命。

四周无论正邪，皆听的毛骨悚然。

眼前这人身为武林六大派之一的掌门，平素是何等受同道尊敬，不想背地里竟做下如此诸般大恶。

正派众人越想越感觉心寒，场上鲜于通那一声声哀嚎，仿佛一记记巴掌，抽打他们脸上。

“白……白师哥……求求你，饶了我……你死得很惨，可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你要说出胡家小姐的事来，师父决不能饶我，我……我只好杀了你灭口啊。白师哥……你放了我……你饶了我……我害了你，只好嫁祸于明教，可是……可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么还来索我的命？你的妻儿老小，我也一直给你照顾……他们衣食无缺啊。”

当是时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但鲜于通那一声声哀嚎，却令当午烈阳下，骤起阴风惨惨，好似那白垣真现身，向他索命似得。

焱飞煌通晓毒经，知道如何治疗金蚕蛊毒，当下便施展手法，令鲜于通暂时安静下来。

目送鲜于通被华山派之人带回，少年视线横扫全场。

“堂堂一派掌门，抛弃爱侣始乱终弃，兵刃藏毒，毒杀同门师兄，滔滔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少年言语间给鲜于通论罪，现场即便是华山派之人，对他这番话也无言辩驳。

下一瞬，少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他最为十恶不赦的却不是这三项……”

四周无论正邪，皆是一惊。

始乱终弃，暗行绝毒，屠杀同门……这三者无论任何一项，皆是为正道所不齿的极恶罪行，但焱飞煌却说这三项还不是十恶不赦，难道鲜于通除了这三项外，还有更为不堪的恶行。

全场的视线皆投注到焱飞煌身上，待他揭晓谜底。

然而，他却忽然一副老神在在的的架势，三缄其口，沉默不语。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中，足足僵持了数十息，也不见焱飞煌有揭破谜底的意思。

此时，少林派的空智几步上前，他的手中拿着几支长箭。

“焱少侠，这些便是方才突然飞袭而来的箭矢，老衲已询问过六大派同道，这些箭矢并非我六派中人所放。”

言语间，空智将箭矢交到焱飞煌手上。

焱飞煌接过箭矢，他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箭矢，无法精细比较，但依旧感觉手中箭矢与寻常箭矢相比，不但长了不少，分量也重很多。

空智言语间自称已询问六派，这些箭矢不属于六派任何一脉，换句话说，他是在向焱飞煌保证，方才以天外箭矢欲置他死地的，绝非六大派中人。

倏然，一道黑影掠过，青翼蝠王韦一笑立足场中，他的手中同样拿了几支箭矢。

“本蝠王方才已诘问过，这些箭矢同样不是我明教之物。”韦一笑同样将箭矢交给焱飞煌。

空智的言语暗藏心机，此刻半山只有三波人马，六大派、明教、焱飞煌的全真一脉，空智保证箭矢并非出自六大派，此言一出，明教的嫌疑即刻倍增。

“行了，两位不必说了，我相信放箭者与六派、明教皆无关。”

焱飞煌将两人的箭矢都收下，他对于放箭者的身份已经有了方向，相信此事于正邪双方无关。

见焱飞煌不做追究，韦一笑、空智的心总算放下。

四周再度陷入静谧，直到数十息后，华山二老中的高瘦老者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问道：“焱少侠，你方才说比起那三项，鲜于通还有更为十恶不赦的罪行，还望焱少侠不吝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