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面对深恶痛绝的魔教，又从周芷若言语中听出几分端倪，灭绝师太不由心中一动。

她知道小徒弟周芷若的天赋极高，事实上她发现这点之后，便一直暗暗筹划着要让她传承衣钵。

因此，见周芷若言语间将话题引向这五奇阵，灭绝察觉到她欲助焱飞煌之心的同时，也隐隐有些不信，难道小徒弟真能洞彻眼前这套繁复至极的五奇阵？

想到这里，故意无视小徒弟言语间对焱飞煌的那份灼眼用心，道：“芷若，这阵法虽然出于魔教，但玄异诡奇，别说你师姐，便是为师也未见过。”

灭绝师太痛恨魔教，但她身为一派掌门，要让她将五奇阵贬的一文不值，却也做不出来。

“此阵颇为厉害，在场数千群豪，怕是无人知道破解之法……你刻意提及，难道你以往见过此阵？”

周芷若感受到灭绝师太言语间，那刻意引自己表露看法的用意，她心中一喜，师傅既有此意，那她便更无顾虑了，点头一笑，霎时间姹紫嫣红盈面。

“师傅，你老人家谦虚了，依徒儿看，这魔教的怪阵法也不过如此！”

灭绝师太耳闻徒儿贬低魔教，心中一喜，但下一瞬又是一惊，道：“芷若，为师知道你聪慧，但在天下英雄面前，不可如此妄自尊大。”

周芷若耳闻此言，点了点头。

事实上，周芷若说这句话前已思忖过，她言语间紧扣“魔教”两字，如此一来即便是贬低，也是针对魔教，四周那些六大派群豪们便是认为她言语有些狂妄，但看在她针对的是魔教的份儿上，总不好唱反调。

倾城容颜淡淡一笑，看似毫不顾及师傅灭绝师太的警告，芊芊玉手往场中激战的六人一指，胸有成竹的道：“这阵势运转时圆转浑成，若流水绵绵不绝，若飙风迅疾奔烈，由加上他们五散人相互弥补不足，借此来卸走破阵者发出的力量，一人之人由五人共承担，因此这五奇阵才威力无穷，不露丝毫破绽，无论破阵之人武功如何高强，攻击如何精妙，释放出的威力被五人借由运转阵法承担，卸的无影无踪。”

周芷若言语间，灭绝师太眼中暗暗溢彩，对于小徒弟一语道破五奇阵的精要，她心下着实宽慰。

这一刻，小徒弟之前的忤逆似乎已不再重要：“你这孩子，眼光着实不错，江湖上似你这般年纪的，只怕少有同等眼力。”

周芷若温柔一笑，不骄不躁，道：“但若双方兵器接触，冷锋顿挫，就不免会出现空隙，依弟子看这破阵之道，就在于设法忧乱五散人的步法方位，只需引得他们中一人步法出错，或是慢得少许，或是快上一瞬，这阵法就会露出破绽，如此要破阵就容易多了。”

她音色柔绵，声声句句以丹田之气缓缓道出，半山平台上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灭绝师太心中大震，她闻周芷若之言，再仔细一看五散人运转的五奇阵，越看越是惊骇，情况果然如周芷若所说那样，整个五奇阵的关键便在步法，只要五人步法出错，五奇阵立即就会露出破绽。

大为惊讶之下，定睛看着周芷若，心中暗忖。

——我数十年的武学修为，江湖阅历比之芷若丰富广博的多，却也无法一时间看出此阵的关窍，而芷若却能如此轻松就道出关键，思维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心思流转，越来越肯定自己之前的判断。

——哈哈！我当日之见果然没错，能寻这样天资聪慧的传人，日后若能把峨眉派掌门之位传给她，来日峨眉派必定会更加发扬光大。

——甚至有可能超过少林，就连武当都有可能，成为六大门派之首！

越想越是喜上心头，不过神情间依旧勉力端着，微赞道：“芷若，你的眼力尚可，这五奇阵的关窍确实是在步法。”

周芷若面上笑容依旧，这些话看似在对灭绝师太说，但她一字一句朗朗送出，半山众人皆尽听的清清楚楚，场中的焱飞煌和五散人自然也不例外。

周颠等人都是内心一震。

——这峨眉派的小丫头好厉害的眼力，短短时间竟然能窥破我们阵法的关窍！

然而下一瞬，五人心念收敛，不受影响。

——不过！被你看出关窍又如何，看出不代表破的了！

五人足下章法丝毫不乱，一戟一鞭，一刀一笔，配合的天衣无缝，式式夺命，招招凌锐。

焱飞煌同样耳闻周芷若之言，更体悟到她的心思。

——芷若如此朗朗言语，看似说给她师傅听，实则却是在提醒我，哈，美人重恩喽……

心思流转，凝神聚意，以迅捷身法躲避五散人的攻击，同时观察五奇阵的步法变化。

然而，五散人果非毫无依仗，从步法入手听来轻巧，真正实行却是难上加难。

焱飞煌的目的是破阵，而非毁阵，既然要破，需要就是“巧”，而非“力”。

步法确实是他们阵法的关键，只要乱其步法，便能令其出现破绽。

然而，寻常的武学理论下，要想扰乱他们的步法方位，就必须先透彻他们如何出步踏位，若不能锁定此点，依旧是白费心机。

但五奇阵步法绵绵紧连，繁复杂乱，好似千头万绪，任由仔细观察，却依旧无法拆开。

周颠，说不得、彭和尚，冷谦，铁冠道人这五散人即便在明教中，也算是一道异类风景，这五人生性闲散，不惯约束，平日在明教中从来是小事不奉召，大事才出头。

他们依照自己闲散的性子，花费大量时间，苦苦研究训练，排阵行位，终至完全心意相通、融会贯彻，做到真正的随意自如。

而且这五奇阵取的是五行之奇，而非五行之正，与世间正统的五行理论背道偏移，即便精通易经五行，至多也只能做到窥破皮毛，难入真髓。

因此，无论焱飞煌如何聪明卓绝，一时三刻之间，实难抵得上五散人数十年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