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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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我非我
只是,马芝一平心静气坐下来,就听到无数声音,一些声音发生在外部,一些声音发生在内部,但想细细地听来,有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是世界与他说,否则他会和这片世界发生共鸣,更像是幻听。似乎有一游荡的歌者,它行走在花圃中,对一朵花歌唱,对一棵树吟咏。但目光看过去,只是空荡荡的,只有娇艳而无名的花朵在盛放。
但有时,是琐琐碎碎的杂音,似乎有无数个人在推杯交盏,也好像是某个繁荣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偶尔,还像是赌场,骰子在不停地打转……
还有,他觉得声音来自自我,或是肉体,或是灵魂,甚至是不受控制的自言自语。没有质疑,只是像说悄悄话那般,在碎碎念着。他虽没有听清过,但却感觉在撩拨内心最深层的渴望。
根本无法修炼,似告诫,似劝游,又似倾诉,甚至还有嘲弄一般。马芝气恼不过,觉得是故意如此,好打扰他修炼。他站起来,屏息,想细细寻找,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好放开神识,与四周的花花草草通灵。
无数个细微反映进脑海,那是万物生长或是死去的影像,一棵草从泥土缝里钻出,一朵花怒放后凋零。马芝只好摒除这些影像,寻找那些发出声音的。
大海捞针一般,终于他看到影影绰绰的暗影,在身周呈现。是采花的女子,七八个,她们拎着花篮,说说笑笑。遇到含苞欲放的花朵,就会拿出银色的剪刀,剪下花枝放在篮子里。
马芝仔细辨别,想看清她们的面孔,听清她们的聊天,她们却如浮光掠影地散去。四下一时空灵,马芝倍觉寂寥。继续搜寻,互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边走边说着什么,他们一脸喜气,手中拎着红色的礼品盒,好像去奔赴什么盛会。马芝小心再小心,可是等他想看清楚听明白,那些幻影又散去了。
采花,送礼,看来是有喜事,这些幻象从哪里来,又去向哪里?可有深意?马芝一时不曾明白,这些人是否就是当初这片空间的主人?
他继续屏息敛声,继续体察这空间。这一次,听到了音乐,无数个乐师坐在地上,吹着弹着不同的乐器。这一次房,马芝听清楚了,宛若仙乐,让他一时心旷神怡,瞬时就陶醉其间。
曲罢,一番人散去,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亭台楼阁。余音绕梁,马芝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只是幻影。他想起九维九重天里,凡人世界的电视,还有电子音乐,此刻所影像、所听到的,或许就是隔空投递。当然,也不排除是这个世界遗留的阴魂不散的过往。
主角应该还未出现,马芝想起地宫里的壁画,难道也是宫宴场景,主角是峨冠博带的“师傅”?马芝一时有了看下去的欲望,他再次平心静气,体察这片世界。
是歌舞,仙乐下一群舞姬们跳舞,霓裳羽衣舞,看到那徐徐扇起的羽翼,这是天族的舞姬。天族人与人族外貌差异不大,只是多了一对翅膀。她们长相秀美,身材娇小。
也不对,马芝看到歌姬中还有一个没有羽翼的人,她的衣着打扮和天族一样,虽然不是主舞,但所处位置格外显眼。折翼的天使?还是就是人族?
那歌姬似乎察知有人在窥视她,也就抬头看过来,嘴角含春,明眸善睐。是阮细柳!当然,不排除是某个阶段的叶如意。马芝腾地站起来,影像瞬间如泡影一样散去。
这到底是什么场景,阮细柳,或是叶如意怎么在里面?马芝不知道这些情景预示什么,只不过他却感觉到帷幕正在打开,鸿蒙之境里有太多过往,师傅的,还是别人的,都需要他去追寻。也许师傅的过往都在这里,窥探鸿蒙之境,就能找回真相,察知他的大局,
马芝内心一时怅惘,一时又果决,明天甚至更远,他都无从预判,但宿命之线一直卷裹着让他到了这里。他一咬牙,再次坐下来,这一次他要看到那个主角,要看看他是谁。
有杂耍,驯兽师驱赶着灵兽在表演,还有更多的异族,他看到了精灵族,看到了蛋壳人,看到了兽人,他们都在卖力地表演。
还有仆从,他们络绎不绝,端上来美食,灵果,仙酒,端下去空盘子和残羹冷炙。而大厅里,有各路仙人,或交谈,或碰杯,他们一个个眉开眼笑。
马芝看到了师傅,他是客人中的一个,只不过他穿白衣,只是端坐着,手中的扇子合着,面前的案桌上放着鲜果。整个人给人高洁,不容亵渎。他感应到他人的窥视,就仰头看。马芝瞬时激动,觉得他能够和影像中的人交流。
“师傅。”马芝喊出声,滚落眼泪,隔着时空,他想念着师傅。
白衣的师傅,似乎听到了呼喊,嘴角上勾,露出微笑。他的眼睛眨了眨,欲言又止,只是笑吟吟地看着。
“师傅,弟子来了,你说句话或是给一个暗示也好啊?”马芝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傅,唯恐漏掉什么。
师傅手中的扇子打开,那是普通的纸扇,上面原本空白无一墨,却在此时书写出一个字一个字:我非我,你非你,时空变幻,终归虚幻。马芝默然,师傅显然听到了呼喊,这句话浅显易懂,却让马芝无所适从。
他内心的疑惑更甚,我非我,师傅不是师傅?轮回转世,一次次的重生,师傅会是师傅吗?你非你,我由芝草化人,可曾是当初的芝草。也罢,时空变幻,但终归虚幻,师傅悟了,放弃内心的执念,还是他看空了,看淡了?
这幻影里的师傅,是九维九重天飞升神界的师傅,还是轮回转世前师傅?马芝问道,但师傅的幻影变淡,随后消失不见。其他的宾客也一个个消失,场景更迭,马芝看到了幻影里的主角。
一个小姑娘,金发碧眼,人面蛇身,她横躺在卧榻上,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两眼微闭,似乎睡了,卧榻两侧的宫娥轻轻地扇动着羽翼,为她送去凉风。而面前的大案桌上,摆放着十多样的仙果,一只小鸟在案桌上蹦蹦跳跳,是不是从果堆里衔出果子,放在一个玉盘里。而有个宫娥跪在案桌与卧榻之间,将玉盘里的果子剥了皮,时不时往小姑娘嘴巴里送。
真是惬意啊。小姑娘是谁?马芝看到蹦蹦跳跳的小鸟,脑海里浮现一个人:西王母。那小鸟是青鸟,此处是昆仑天庭,抑或是昆仑天庭的微缩版,只有西王母才处于绝对统治的地位。
马芝一时索然无味,他不关心西王母。况且,这应该是年轻的西王母。不排除,只是幻化而出的年轻态的西王母,而皮囊下已经是一个老太太了。只不过,时间对于神来说,已经是毫无意义了。
而师傅曾是她的座上宾,师傅与她又是怎样的关系?马芝忽想起,之前的影像中,出席的宾客都是年轻人,或是年轻态,包括师傅,也是清水江上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这是怎样的一场聚会?天界的年轻翘楚?
一直闭着眼听着仙乐的小姑娘,猛地睁开眼,她坐起来。她的样子,太漂亮了,即便似乎在生气,那气鼓鼓的样子也是漂亮的。
马芝忽然警醒,这小姑娘是发现了偷窥,才生气的,果然,是她发现了马芝的偷窥,她右手抬起,在面前从左到右一抹,幻象瞬时支离破碎。
马芝眼前重归一片空阔,风轻轻吹拂,有花香和草的芬芳。他意欲未尽,总觉得少了什么,师傅的“我非我”,让他寻不到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