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这边的房子，从外表看上去，就已经足够老旧了，凌菲没想到里面更是破败不堪。

墙壁上面，到处都是漏水留下的霉斑；桌椅板凳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重新打了补丁，就是被虫蛀得坑洼不平。

因为后面新建了高楼大厦，遮挡了光线，所以一楼的房子显得格外昏暗。凌菲在掉漆的木沙发上坐下后，便不敢再动了，只瞪大着眼睛，和一屋子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大眼瞪小眼。

进了这个门，凌菲才知道，养老鼠真不算什么。

在这个不到80平的两居室，老太太不但养了狗和老鼠，还有蛇、壁虎、兔子、鸡、青蛙、蟑螂……其中不少原本是天敌的动物，竟然在这里和谐相处。

尤其是那只胆子很小的小老鼠，竟然堂而皇之地蹲在一只猫的脑袋上。

“家里没有茶叶了，喝杯凉白开吧！天气热，喝这个正好。”周桂英端着一杯凉白开从厨房出来，颤巍巍地送到凌菲面前。

凌菲接了过去，道了谢，便放在一边：“它们……都是你收养的？”

“是啊！它们都是些可怜的孩子，都是我捡回来的。”周桂英扶着靠背坐下，一把接住从猫脑袋上跳过来的小老鼠，“你是管理部的人吧？你跟了我几条街，我没敢回来，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了。你是来带它们走的吗？”

凌菲耸了耸肩：“我不是管理部的。”

“你不是管理部的人？”周桂英先是震惊，而后松了一口气，再然后又紧张起来，“你要不是管理部的人？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凌菲反问：“如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周桂英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

凌菲只得指着小老鼠说：“我是为了找它，所以才四处瞎逛。”

接着，就将小老鼠爬上她的车偷东西，仓皇逃走的时候被摩托车压上了脚，被她送去宠物店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只略过了穆丹作为前辈训诫她的那些话。

“原来是这样！”周桂英并没露出放松的表情，而是苦笑着摸着小老鼠的毛发，“小灰是有些调皮。但它偷你的东西，不是因为它自己嘴馋，它是为了我。”

凌菲没有插嘴，没有问为什么，她总觉得这背后不会是一个让人高兴的故事。

不过她不想问，周桂英却想说。

“我快死了。”

周桂英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惊得凌菲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所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凌菲下意识就想说“不可以”，但是被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热切地盯着，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能够猜得到老太太想说什么，凌菲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只能佯装不知：“什么事啊？”

周桂英看了一眼屋里的小妖怪们，说道：“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它们。我活不了多久了，它们要是没人照顾，是没办法在人类世界生存下去的。”

凌菲问：“你为什么不去找管理部呢？我听宠物店老板说，管理部有类似人类的孤儿院，可以收养这些孤儿妖。”

“要是真能收养，又怎么会被我捡回来？”周桂英叹气，“真要是将它们送去管理部，肯定会被送去妖界。像它们这种丁点大的小东西，无依无靠，真去了妖界，就只有死路一条，成为其他大妖的食物。”

凌菲惊愕地张大了嘴：“管理部不护它们的安全吗？”

周桂英笑得一脸苦涩：“管理部哪管得了那么多？妖若是想待在人界，就必须去管理部办理居住证，就跟我们人类的身份证一样。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有办理居住证的资格。这里毕竟是人界，妖太多的话，他们也管不过来。”

凌菲不理解：“这些妖……是在人界出生，还是从妖界逃过来的？”

“都有。”周桂英摸了摸小老鼠的头，“小灰的生母是一只鼠妖，但它的父亲是个人类。它母亲生下它那天，它父亲发现自己的妻子不是人类，竟然拿刀砍死了它。在他要踩死小灰的时候，是刚好路过的大黄救下了小灰。”

凌菲问：“人跟妖还能生孩子？”

周桂英点头：“能生，但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不是真爱，小灰的母亲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了那个男人生孩子？可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凌菲也有些唏嘘：“不说猫狗之类有灵性的宠物，很多其他动物养久了，一样有感情。可笑总是将‘情’挂在嘴边的人类，反倒是总是背叛自己的‘情’。”

“是啊，所以还是妖好，它们认准了就绝对不会背叛。”周桂英将小老鼠送到凌菲手上，“所以，拜托你好好对待它们！”

毫无心理准备的凌菲，突然被人在手上塞了一只老鼠，吓得差点将小灰给扔了出去。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了，稳稳地接住了小老鼠。但身上还是抖了几抖，连忙将小老鼠推了回去，然后站起身说道：“周奶奶，我真的就一个普通人，没办法收养它们。”

“你要真是个普通人，我也不会来求你了。”周桂英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修道百年，终未大成，如今阳寿将尽，唯一不放心的也就是这些孩子们。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帮一把呢？”

凌菲垂下眼眸，轻轻叹息一声：“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既然小灰找到了，那我回去通知一下宠物店老板，免得她干着急。”

说着，朝周桂英点了点头，凌菲便朝门口走去。

“大黄。”

因为凌菲的一再拒绝，周桂英突然变了口气，朝大黄一声令下，大黄就冲凌菲扑了过去。

大黄虽然是条土狗，但体型比一般的土狗大了一倍不止，凶猛地扑过来的时候，气势很是吓人。

凌菲也被吓了一跳，侧身一闪，避开了大黄的攻击，结果她才刚站稳，大黄就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在周桂英的指令下，再次朝她扑了过来。

眼见已经无法躲避，凌菲怒目看向周桂英：“你这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是什么后果？”